以心理学而言,这也是一种防备的表现。
“要喝酒吗?”简立文终于拉出软木塞,倒了两杯酒摆在吧台,轻声地问她。
司徒琳静静回身。
他们喝了很多酒,从日头西沉一直喝到月上柳梢,却只是默默地喝,没有说过一句话。
司徒琳颤抖着手挡在脸前,忍不住呵笑。
“要多久?”
简立文突然出声,低沉嗓音在空旷房间内回响,司徒琳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什么?”
“没事。”简立文摇了摇头,笑容落寞地仰脖又灌了自己一杯,“我答应你。”言毕,便要起身。
突如其来的空虚寂寞,无力的脆弱感让司徒琳在一瞬间蓦然恍惚,她起身拉住他的手,“立文!”她仰起脸,低低地祈求,“我……想要个孩子。”
简立文静默。
脑海里响起仿佛从恒古传来的呼唤。
“辛野!”
他蹲□,捧住她的脸,“我能娶你,和你做假夫妻,和你一起报仇,把这些该死的肮脏的人们送回地狱。但是这些,就是我的极限。我没有把握她能不能等到我和你离婚的那一天,可不管她将来要不要我,这辈子我的身体我的心,都是她一个人的——司徒琳,我欠了她的。”
简立文转身走了出去,临走时,还体贴地带上了房门,“你留下吧,我去客房休息。”
司徒琳跌坐在长毛地毯,泪水从眼眶汹涌而出。
深夜十一点,曾若谦接到司徒琳的电话。
无人街头,路灯下,穿着俐落套装的司徒琳敞着外套,丝毫不顾形象地坐在马路边沿,拿着罐啤酒大口大口的灌。
曾若谦瞥了她一眼,将车子停在几个街区外,这才缓步走回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和简立文……呃……打算结婚了……”
曾若谦垂眸瞥了她一眼,缓缓地坐下。
“我求的婚。”
“……”
“那个混蛋……”眼泪不停掉落,她抬手想要擦干,却越擦越多,“我想要孩子……”她大声吼叫,像个孩子般跺脚,“我就是想要个孩子!很难吗?很难吗?”
“你想要的,真的是孩子吗?”曾若谦声线清冷。
司徒琳呵笑,“不,当然不。”她抬起头,眼神渐冷,“我想要的多了,司徒家族,鸿禧……”
“黎扬呢?”
司徒琳笑容苦涩地灌了一口啤酒,“他不要我。”
“告诉我一句实话,你到底要干什么?”曾若谦道,“奎克告诉我,司徒乔能给你,皆非你所图。”
“我要报仇。”
司徒琳的母亲姓郑名蓝,祖上乃台湾当地大族。
郑蓝和公司小职员秘密交往三年,父亲却做主将她许给了司徒乔的大公子司徒慕恩,她不肯嫁,托了人秘密变卖首饰,筹划着要私奔到国外,得到消息的司徒乔带着一群蒙面人赶来,抓住了那个小职员,当着她的面活活打死。
郑蓝被吓疯了。
可即使她疯了,她也还是郑家大小姐,郑氏夫妻唯一的女儿,司徒家封锁了消息,时年三十岁的司徒慕恩还是娶了她。
一个月后,郑蓝恢复了正常。
郑氏夫妻感恩戴德,司徒家得意洋洋,都说是司徒慕恩用情至深,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郑蓝怀孕了。
不是司徒慕恩的孩子。
又过了七个月,郑蓝跌了一跤,“意外”早产。
“你爹帮我瞒了司徒家上下八年,为了这个,我一辈子感激他。”临终前,郑蓝抓着自己女儿的手,一字一句地道,“可是司徒乔他当着我的面,活活打死了你父亲!琳琳,你爹只要还活着一天,这个仇你就不用报……可万一,万一司徒乔他运气不好……这些话,你能记住吗?”
八岁的司徒琳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郑蓝死于心脏衰竭后,司徒慕恩郁郁寡欢,整个人渐渐形销骨立,四年后,终于死于抑郁症。葬礼上,她掉不出一滴眼泪,司徒乔摸了摸她的头,说,“琳琳啊,以后爷爷会照顾你。”
那一年司徒琳十二岁,被司徒乔指定为未来的族长继承人。
一年后,司徒大宅搬来了一个远房亲戚的女儿,叫司徒梅香。梅香长得很漂亮,大大的眼睛,小小的酒窝,笑起来的时候能够甜死人,身上带着亲切的乡土气息,说话做事从不作伪。
可梅香搬来愈久,脸上就愈没有笑容。
司徒琳问她,她不肯说,直到某日放学回家,司徒琳看见了鼻青脸肿、满身伤痕的梅香。
当时鸿禧正和一个日本客户谈一笔跨国融资案,那个老板年届五十,是出了名的虐待狂,已有三任妻子死在他的手上。司徒琳何其聪明,一瞬间便明白了因果。
那天晚上,司徒琳守了梅香整整一夜。
曾经满眼天真的梅香问她,“你说,那样的人我能嫁吗?”
司徒琳犹豫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嫁过去,也是个死字。
“你能帮我报仇吗?”梅香问她。
司徒琳点了点头。
梅香笑了笑,然后转身推开窗,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佣人被惊醒,警车嗡鸣着赶来,有人发现了一直蹲在角落里的她,上报给了司徒乔。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司徒乔问她。
“我本来是想劝劝她。”脸上没有丝毫泪痕的司徒琳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