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曜走了进来,藤芷烟才看见他手上端着一个碗。离曜无声无息地朝着她而来,她默默无语地看着他朝着她走来。终于,他将碗放在了她旁边。即便他没有说一句话,她也能知道那碗里装着的绝不是害她的东西,应该是药。
离曜不愧为冷面教主,他不说话的时候,脸上如同冰雕,让人心寒。藤芷烟一直记得第一次见他的神情,若不是亲身体验,她怕是永不会知道有一种人的眼神可以杀死一个人,而离曜就是这个的一种人。
藤芷烟自觉地端起碗,喝了一口药,那种极致的苦涩让藤芷烟差点就将药水给吐了出来。
“不想死就吞下去。”
短短的几个字,自离曜嘴里说出来总有种莫名的威慑力。虽然苦到难以下咽,藤芷烟终是将那口药水尽数吞了下去,可她却不敢再喝第二口。真的是太苦了,相对于这药,黄连的苦涩也不过尔尔。
她将药碗推开老远,即便是闻着那苦涩的气味都让她想吐。
离曜淡瞟了她一眼,眉头突然蹙了起来,他说:“早知如此,你真该死在绝命崖。”
“你!”离曜说话有些冲,藤芷烟听了很是不舒服,她一口气就闷闷地上来了。被他一说,她立马捏着鼻子,咕噜咕噜地将整碗药给灌进了嘴里。
放下碗,抹掉嘴角的药渍,藤芷烟瞪了他一眼:“既然你救了我,就没你后悔的份,而我也会好好活着。”
离曜冷冷地一扬嘴,不语。
藤芷烟绝不是个害羞的女孩,绝不会跟陌生男子共处一室就会脸红的女孩,可这次她却真的不自在了。不为其他,只因与她共处一室的是离曜 。他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不作声,都会让整个室内的空气瞬间紧缩起来,就好像室内的空气被一点点抽离成了真空状态,压抑得喘不过起来。
藤芷烟一直试图通过四处瞅动来缓解那份不自在,可越这样越觉得不自在。最后她咳了一声,说道:“喂,离曜。”
离曜听到她叫他的名字,他明显地愣了一下,显然是诧异她如何得知自己的名字的。
藤芷烟继续说道:“这里是哪里啊?”
其实藤芷烟这句话问的简直就是废话,就好像离曜问她你‘喝药没’一样的屁扯!她醒来的时候,除了看屋顶的蜘蛛网,她还四处扫描了一下,一眼就看出了她在一个破庙里。之所以破,因为屋顶还漏雨,门也破破烂烂的,之所以说它是庙,因为她身后就有一尊如来佛祖的大像,一抬头就能瞅见佛祖他老人家的眼睛瞅着她,俨然就在谴责她睡在佛祖脚下,简直不尊极了。为此,她还特地跟佛祖来了个心灵沟通,将她所有的不尊全推到了离曜身上。反正他这辈子杀人无数,遭报应被雷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说不定还算是替天行道。
藤芷烟纯属是没话找话,压根就没指望能跟离曜有对白,可离曜竟然回她了。离曜说:“破庙。”
藤芷烟假装了然地点了点头,她又说:“是你救了我?”
这次离曜没有回答她,而是看着她。藤芷烟说出口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她又没有失去记忆,在他揽住她身子的那一刻,她是清醒的。所以藤芷烟下一刻立马又问:“你为什么要救我?”
离曜没有回答她,于是室内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中,那种静到极点的死寂让藤芷烟真的要崩溃了,她真搞不懂聒噪又多动的乌七怎么就会看上这样一个男人!反正她现在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了。所以她坐起身子,开始穿鞋。
离曜终于再次说话了,他问道:“你要去哪?”
藤芷烟穿着鞋,回他:“回去啊。”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貌似听到离曜轻哼了一声,那语气里满是不屑。不等她细想,离曜就将一张纸丢到了她面前,那是一张告示。“如此你还要回去么?你若是想送死,我绝不会再救第二次。”
藤芷烟没有捡起那张告示,但她却清楚地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她坠入绝命崖,楚白歌派人四处来寻她。当然,若是为了她的安危而派人来寻找她的下落,她想她会是开心的,而不是此刻这样面如死灰的表情。楚白歌在整个裕国疆土贴满告示寻她踪迹,不为她是否安康,而是旨在取她身上的天蕊之血,以便治好苏凝若的莲毒。她于他到底是什么?是棋子?还是说仅仅只是棋子?
离曜看着藤芷烟面容苍白地瞅着地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片刻,他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藤芷烟缓缓蹲下身子,紧紧地拽着那张告示,内心里的怒火烧得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什么是她的底线,这便是她最后的底线了。可如今它们已然崩塌了,割得她的那颗心已经鲜血淋漓了。她不会再自问了,不会再去想在他心中她算什么了,因为她压根连个屁都不算!若是屁,放出来至少还能让他臭得皱一下眉头,她这么活脱脱一个人,一个跟他相处了几个月的人,连屁都算不上的话,她也就没必要再抱着他那份别有目的的好,而继续做梦了!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陆小凤的死,乌七的眼泪,她的朋友即便不是因他而死,也与他有间接的关系。他甚至将自己一掌推入绝命崖。其实在她坠崖的那一刻,她就不该抱有任何幻想了。他救她,因为她身上流着的是天蕊之血,可以碰七莲琴,可以为他取得鸾家的本草生经,更因为天蕊之血能解苏凝若身上的莲毒。自始至终,他要的不过是她身上存在的价值,她的命永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