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家期待的眼神,曾思齐点头道:“辽人虽勇悍凶蛮,但于信之一字,却也有其可取之处。那耶律八王,见了杨元帅回书,纵然心中不服不忿,却还是收兵而去。”
众人正欲松一口气之时,曾思齐偏又道:“但是——正因为这耶律八王心中不服不忿,所以退军之后,他们又将一封书信送入杨元帅虎帐之中。”
“哦?”大家将松未松的那口气又紧了起来,西门庆便问道:“那信中又有些甚么古怪?”
曾思齐道:“原来,那耶律八王自知文才方面不是我中华之对手,便以私人身份向杨元帅提出了挑战,约定在雁门关外深谷之旁,大家比试一番,看看契丹勇士和大宋豪杰,究竟谁高谁下!”
众人热血如沸,纷纷扬声道:“比试便比试!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曾思齐击掌道:“正是如此!于是朔雪飘飘之中,杨元帅便和我家先祖并骑出了雁门,二马双枪,邀斗那耶律八王于关外深谷之畔!”
“后来怎样?后来怎样?”众人听得兴起,连声追问。
曾思齐淡淡地道:“后来,那耶律八王悄然北归,从此再不敢正眼觑我中原,杨家枪法威震契丹!”
“啊?只是如此!”这结果虽然早在大家预料之中,但曾思齐说得这般简单,却怎不叫人心痒难搔?
曾思齐叹了口气,很遗憾地说:“先祖得甚详,但到了此处,也只是短短数句——‘元帅携余会敌酋于朔雪之中,双枪起处,辽将束手归心,真平生快事!’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说了。”
西门庆悠然神往:“功成而不自居,真如神龙见首而不见尾,虽只是峥嵘一现,百年之后,犹有余威照人!”
曾思齐听西门庆对自家先祖如此推崇,心中大喜,当下客气几句,惺惺相惜之下,言语中彼此便深相结纳起来。
孙天锦见两个酸丁说得兴起,只怕旁人就是削尖了脑袋,也钻不进他们的话题里去,便飞起铿锵玫瑰的一脚,直踢到曾思齐腿上去,叱道:“你昨晚灌了一肚皮冷风,便是现在有无穷的风话要说,也先把我厨下辛苦煲好的鲜汤趁热喝了,再和三奇公子畅谈不迟!”
曾思齐回过神来,一见爱妻臂上挎着个竹篮,篮子中贮汤的瓦罐被保温的棉套子呵护得密不透风,心中感念她的温柔不尽,当下拍拍她的手:“辛苦娘子了。汤且慢饮,待为夫去去就来!”说着身形一晃,三下五除二,人已经攀到了松林之畔的绝壁之上。
西门庆和武松都是喝一声彩:“好俊的身手!”孙天锦却是又羞又气,只是咬着牙想道:“这个不要脸的!当着这许多人,就忘形起来了……啊哟!不对!他却是要做什么?”
孙天锦面色更变,原来曾思齐人已经翻上了峭壁绝顶石梁处,双腿勾挂在石梁上,使一势“珍珠倒卷帘”,正探长了手臂,去摘取下方石罅中的那一朵山花。
那花开在险峰绝壁人踪难至之处,承日月之露,凝天地之华,受高处不胜之寒,迎极顶绝阴之气,一朝绽放,其娇其艳其傲,可想而知。曾思齐早已留意,今日此刻,正是那花期最盛之时,若不趁势采撷,岂不辜负了天颜与人相媚之意?因此轻衣磊落,直上险峰,要为妻子把这朵花摘下来。
山头劲风吹面如割,曾思齐衣袂飘飞,好似单薄得随时都会乘风而去。只见他双目精光绽放,屏着呼吸,指甲凝力一划,将花枝切断,然后将花枝衔在口里,腰上使力,身子慢慢向上方卷起,最后双手将石梁轻轻一抱,当真是捷若灵猱一般。
大家一直都把心提在嗓子眼上,到这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西门庆、武松、张青都是大声喝彩:“好身手!好功夫!”只有孙天锦目中含泪,默不作声,孙二娘却心道:“身手功夫,又算得了甚么?姐夫对姐姐的这一番心意,才是最难得的啊!”
须臾,曾思齐从那座峭壁上飞身而下,捧了那枝鲜花,笑吟吟来到众人面前,只是向旁人略一拱手,便把目光凝在了孙天锦的脸上,目中温情无限:“娘子,这朵花,让为夫来替你簪上!”
孙天锦恨恨地扭转了身不理他,只是哽咽着埋怨道:“亏你还是读老了书的人,平日里发呆,煲煲耳机也就算了!今日里却如此发起疯来,为了一朵花,便冒那般大险!我……我不要它!”说着跺脚便要跑走。
孙二娘早已将她抱住,温言道:“大姐,姐夫一片深心为你,你怎可辜负了他的这一番心意?”
孙天锦挣扎几下,孙二娘便道:“大姐,你若再乱动,打翻了汤罐,却不要怨我!”
这一言却似捆仙绳一般,马上就把桀骜不驯的孙天锦降伏得服服帖帖了。
曾思齐走上前来,笑道:“多谢二妹!”然后轻轻从孙天锦臂上摘下放着早餐的竹篮,又把孙天锦闹别扭的身子扭转了过来。
西门庆和武松见曾思齐这家伙又发了呆性,当着外人的面便把出这等真名士自fēng_liú的面目来,都是好不尴尬。西门庆便把武松一拉,大声道:“二哥,你看那边山明水秀,真是一派好风光。不如,咱们这就过那边去随喜随喜?”
武松定睛一看,只见那边怪石嶙峋,阴森可怖,却是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山明水秀。不过武松心中雪亮,马上积极响应西门庆的胡言乱语:“妙极妙极!三弟之言,正说到了武二的心坎儿里去!”两个人一吹一唱,一搭一档,一摇三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