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铃涵见施恩势危,大叫一声,便想奋不顾身冲上台去,但却身子一重,早被西门庆解下背上一个长长的包裹在肩头一压,哪里还动得了分毫?
“嘿”的一声,台上蒋门神吐气发劲,把施恩直向空地处摔下来,尽管这一摔不会伤了施恩性命,但卧床不起却也难免,等他拄着拐能爬起来的时候,快活林早就改姓张了。
蒋门神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却不防台下猛蹿出一条天神般的大汉来,迎着施恩的来势,两手托其腰胯,飘飘逸逸几个回旋,化竖劲为圆劲,就把施恩稳稳当当地接了下来。施恩虽然惊得脸色苍白,却是毫发无损。
救了施恩之人,正是武松。这一下艺惊当场,万人无不侧目。呆了半晌后,才爆出了一声震天的大采来。
蒋门神居高临下地看着武松,心中暗道:“此人是谁?当时大路上跟他对了一眼,便知道这人不好招惹,没想到他果然是这般好本事!若他来上擂,若他来上擂……”
正心下忐忑时,却见武松携了施恩,在河南群豪众星捧月般的簇拥下,回进东芦棚里去了。蒋门神心下暂时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还好!若那汉子来跟我放对,只怕有些不妙!他迟上一刻擂台,张大人就可以多布置一刻人手……嘿嘿!今天说甚么也要拿下这快活林!”
当下把胸脯一腆,大声道:“各位三老四少大小爷们,刚才大家也看清楚了,那金眼彪施恩lang得虚名,被咱家一顿拳脚,就赶下了擂台,若不是咱家有好生之德,早叫他血溅五步!快活林里的各位,可有不服的吗?有不服的,便请上擂!若无人上擂,就是姓施的认输,快活林可要转手啦!”
话音未落,就听一人朗声道:“蒋门神休得猖狂!我来会你!”
眼前一花,台前一道人影一个“旱地拔葱”,早已经飞身纵上擂台。人在台口,右足牢牢钉住台边,左足高高朝天蹬起,一个“魁星踢斗势”,傲立于擂台之上,正如渊停岳峙一般。快活林众人见小施公子输了,正沮丧之时,却见此人飞身上擂,偏偏身手又是恁的了得,霎时间彩声雷动。
蒋门神见此人年纪甚轻,是个公子哥一般的模样,虽然比施恩显得大了几岁,但想来功力也是有限,今天他除了那个不知姓名的威猛大汉,当真是百无禁忌,冷眼看着擂台口迎风傲立的上擂人,嘿然道:“你是哪个?”
却见那公子哥傲然一笑,淡淡地道:“在下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
蒋门神吃了一惊,退后一步,问道:“莫不是这些日子以来,名噪江湖,号称三奇公子的清河西门庆?”
西门庆“呼”的把腿一收,喝道:“然也!”
蒋门神又退了一步,拱手道:“西门大官人,我蒋忠也多闻你的名字,知道阁下是钱能通神的主儿,东京太师府那般高门大户,你都有本事进去!阁下路子野,手段奢拦,咱家是佩服的!可今天这是擂台,你一个山东好汉,何必逞强架梁,来帮那施恩出头?江湖上敬你义薄云天,赞的是你的义气,可不是你的功夫!若今天硬要挡咱家道路,若在咱家手下受了委屈,可别怪俺蒋忠没有事先提醒你!”
西门庆冷笑道:“蒋门神,你这厮自甘堕落,摇尾乞怜于权贵门下,做侵犯民间利益之走狗——凭你也配说这‘义气’二字?没的把江湖义气都把来玷污了!这快活林,是当年小施公子从一片荒野地里建起来的,能有今天恁大规模,花了他多少心血?你们这些奸贼,惯会剥削民脂民膏,食人以自肥,前有你这等为虎作伥的走狗,后有那等丧尽天良的赃官,你们团团勾结,残民以快,却须记得头上有青天,身旁有民愤!西门庆今日,就是要抱打不平,踩一踩你们这些豺虎,让大家都知道,你们那纸一般的本质!”
这一番大骂,西门庆运足了丹田气,声震全场,只听得万众无声。一片寂静里,猛听得西芦棚里“啪”的一声响,却是张团练摔了茶盅,疯狗一样直扑出来,也不顾头上日头正毒,戟指着擂台上的西门庆叫嚣道:“蒋兄弟,打死他!打死这厮!擂台之上,若有死伤,各安天命!”
猛然间万人一声大喝,声如霹雳雷霆,横空截断天魔舞,只震得张团练魂飞魄散,连退数步,一跤跌回了西芦棚里去,颤声道:“这些贱民!想要造反吗?嚎如此大声!却不知孔夫子曰过,非礼勿说……”
蒋门神的三弟子蒋道和蒋德急忙抢上将他扶起,给他舒前头抚后背,打着扇子扇风,劝慰道:“大人且放宽心,这些刁民都是老鼠胆儿,哪里有敢同咱们作对的想头?”
张团练一把抢过扇子来自己扇着,一边喝骂道:“你们知道个屁!这些平日里泥巴一样任你揉搓的贱种,若有一天觉醒起来,那还了得?只怕那时就是你我的末日——我那连宗的哥哥张都监便曾这么曰过的!”
在帘子缝儿里张了两眼,却见擂台前万众平和,也不见什么揭竿为旗,截木为兵的兆头,张团练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把吃人的目光盯到了擂台激斗的两道人影身上。
擂台之上,西门庆和蒋门神斗得正紧。刚才万众齐呼,不但张团练丧胆,蒋门神亦是落魄,狗急跳墙之下,扑上来向着西门庆就是一拳,却是卯足了全力。
数招一过,蒋门神便放下了心,暗想道原来这西门庆名头虽大,但武艺比起施恩来却也高不到哪里去。想想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