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门上无人,正好方便西门庆行事,于是他排闼而入,到安道全身前施礼:“安先生拜揖。”
安道全见西门庆气宇轩昂,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还礼道:“公子无病,可是替亲人求医?”
西门庆道:“神医法眼无差,在下兄弟染了怪病,欲请神医远行。”
一听“远行”二字,安道全便皱起了眉头,问道:“公子高姓大名?欲令安某向往何方?”
西门庆微微一笑:“在下复姓西门,单名一个庆字。”
“西门庆?!”安道全身子一震,门外扫视几眼,向西门庆点头道,“请公子内堂说话。”
到了内堂,安道全请西门庆上坐,问道:“阁下却不是号称三奇公子的清河西门庆?”
西门庆起身道:“正是小可。”
安道全纳头便拜:“久仰尊名,无缘相见,今日一会,真是三生有幸!”
西门庆亦拜倒相扶。安道全见了暗中点头:“都说三奇公子礼贤下士,屈己待人,果然有几分道理。”
二人起身后,西门庆问道:“不知远行之事……?”
安道全道:“三奇公子天下义士,既然屈尊来请,安某人岂有拿大之理?只是……”
西门庆问道:“只是甚么?”
安道全便叹口气道:“小弟有件心事,这便对三奇公子说了。小弟的发妻年前殁了,如今结交了一个姑娘,却是投意合,小弟想替她赎身久矣。只是一惧她家嬷嬷勒索起来不顾性命,二来若娶她做正妻之后,周围人等风言风语,小弟声名倒也罢了,却唯恐她恨苦在心里,那时却不是委屈了她?”
看到西门庆缓缓点头,安道全精神一振:“若将此话对别人说时,那些俗人定然笑我,为了一个娼妓,何至如此地步?但情之一字,不能以常理度之,小弟心中,就是舍不下她。三奇公子世之高士,定然能够谅我。”
西门庆道:“两情相悦,本是天性,但得与人无碍,何必求人谅解?但小人冷眼妒意,也是难当,安神医若拿得起放得下时,不如这就去替那姑娘赎了身,大家一起往梁山泊里去,从此自在逍遥,岂不美哉?在下专为神医在梁山讲武堂中设一军医馆,神医广授门徒,战时医兵,闲时医民,待桃李满天下时,教万姓都传说神医安道全的名头。”
安道全默然,半天后方道:“再作商议。”
西门庆也不着急,笑着起身道:“在下初来建康,神医可愿引小可一游?”
安道全便变色道:“建康府公人众多,若走了风,不是耍处!”
西门庆道:“这有何难?戴个避尘的遮阳笠儿便是。”
安道全推辞不得,只得跟了西门庆出来,却见西门庆拉了他往秦楼楚馆那边去,便心道:“这人号称三奇公子,必然是fēng_liú性儿发作了!”
谁知越走道路越熟,眼看梦红楼在望,安道全忍不住问道:“大官人,你这是带我往哪里去?”
西门庆笑道:“神医放心,此去山东,全凭神医自愿,在下万万不敢用强。”
安道全脸一红,却道:“世上安有三奇公子绑架无辜的道理?小弟是万分信得过大官人的!”
西门庆笑道:“哪里!哪里!”心底却发狠道:“若进了梦红楼,见了李巧奴,你还敢这般推三阻四,老子非绑了你走不可!你现在还是少信我些儿吧!”
进了梦红楼,李嬷嬷迎上来,把手帕虚虚一甩,贺道:“帽儿光光,今夜做个新郎;衣衫窄窄,今夜做个娇客——安神医,恭喜了!”
一见这老鸨子,安道全就心里发虚,勉强笑道:“未知安某人喜从何来?”
老虔婆便拍手笑道:“只说葫芦都掉进了井里,原来今日在安神医这里,井却掉进了葫芦中——且不忙道破,神医随我来,自然知晓。”说着生拉硬拽,将安道全扯去了。进到一间屋中,金花簪鬓,吉服加身,把安道全做新郎官打扮起来。安道全心中狂跳,已经明白了三分,却不敢相信是真的,四下里问时,自李嬷嬷以下,都是咧着嘴笑,更没有一句准信儿。
西门庆便来见李巧奴。这时早有小丫头往李巧奴这里讨了报快信的喜钱,一见西门庆,李巧奴早拜倒在地,未语先凝噎,那眼泪就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下来。西门庆见她凤冠霞帔,大红的喜裙,一身新娘子打扮更添娇媚,不由得大喜道:“好!好!好!得这般美人红袖添香,安神医却是个有福气的!”
李巧奴哽咽道:“公子厚恩,定然后报!”
西门庆急忙摇手道:“我是小人,我要现报。我有个兄弟,现在梁山上病着,只等安神医救命。你若真心感激我时,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事成之后,全山寨弟兄都承你的情。”
李巧奴听了,更不犹豫,慨然道:“此事我敢以性命担保,公子听候好音便是!”
西门庆心中大定,躬身一礼,笑道:“既如此,就不耽误姑娘与安神医的喜期了!”
这时有丫头进来,扶了李巧奴出去,西门庆跟到厅上一看,却见龙凤烛高照中,安道全一身光鲜,象个被擒获了的掱手一样杵在那里,不知所措,倒是李巧奴举止间显得颇为镇静。西门庆心中暗笑:“这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