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座上王定六眼巴巴的样子,西门庆笑道:“王定六兄弟不必担心,我心下早有定计——只消一人出马,董平必然束手归降。”
王定六跳起身来,慨然道:“小弟愿去劝董平归顺!”
西门庆摇头道:“你却去不得!董平性子有些暴躁,若知是你献了东平城,害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怕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要捅你一刀出气。”
王定六略一犹豫,还是道:“董平对小弟有知遇之恩,虽刀斧加身,不能不报!西门庆哥哥还是让小弟去罢,拼着吃上一刀,却也未必便死。”
西门庆点头道:“壮哉!不过董平对王兄弟的知遇之恩,你还是留着后报吧!那个做说客的,我胸中早已有了人选——今日晚间,董平必然在东平城中高坐!”
焦挺时迁都笑道:“王兄弟,咱们四泉哥哥神机妙算,你就等着瞧好儿吧!”
西门庆便出去升府坐衙,两边打起仗子来,西门庆吆喝一声:“带贪官程万里!”两下里一迭声传递出去,不多时就把程万里押到。
程万里刚刚从昏迷中醒来,听到西门庆突然传唤,只吓得他差点儿又晕过去。上了大堂,二话不说先抢着跪下,一时感觉这里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以前自家都是坐在现在西门庆的位子上;陌生的是,原来这底下的青石板,跪起来竟然如此的不舒服。
西门庆把惊堂木一拍,猛喝一声:“程万里!你满门老小要死要活?”
程万里叩头如捣蒜:“大人开恩!奴才要活!”
西门庆目光一冷:“是你一人要活?还是你一家要活?”
程万里哀声道:“吾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奴才一门良贱,今日尽操于大人之手!”
西门庆冷笑道:“昔日我在孟州血溅鸳鸯楼,行匹夫之德,才不害人之亲,不绝人之祀;今日我身掌千军,目视天下,若不净诛贪官之亲,根绝污吏之祀,乾坤何日明朗?”
程万里听着,如五雷轰顶,神魂皆丧。正早知今日,悔不当初之时,却听西门庆话风一转:“但是——看在你今日踊跃献城,息兵止斗的份儿上,我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董平屯兵于东平湖畔,我要你现在就去说服董平归降。若今日晚间董平还是不降,我先将你满门老小都杀个干净,再麾军踏破董平营寨,皆不过反掌之易耳!”
西门庆这番话说得不疾不徐,轻描淡写,但听在程万里心中却是重若万钧。他知道自己现在抱着的浮木就是一只大鳄鱼,但自己却一定要爬到鳄鱼背上去。
“若奴才说服得董平归降时,却当如何?”程万里小心翼翼地问西门庆道。
西门庆手一挥:“自当赦你满门性命!”
程万里松了口气,对于说服董平,他有十成的把握。
西门庆也笑了笑,对于程万里说服董平,他有十二成的把握。这正是:
贪官腹中得定策,公子胸内有良谋。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