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燕青风风火火地抱了琴要走,西门庆急忙阻止道:“小乙,你往哪里去?”
燕青斩钉截铁地道:“前世我负小青良多,今世却不能再让她伤心哭泣。哥哥,待兄弟寻回小青,再来哥哥麾下听令!”
西门庆心道:“果然爱情令人盲目。燕青平日里多么聪明的一个人,一旦陷入情,智商马上呈下降趋势。谈恋爱的家伙们,岂可不慎乎?”
当下再不阻挡,只是朗声吟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燕青闻弦歌而知雅意,大喜回身道:“四泉哥哥可是知晓小青去处?”
小青跑到了哪里,燕青哪里知道?他只是想碰命打彩,欲往“鲁山”与小青初相遇的地方看一看,若天可怜见,小青正在那里徘徊,就省掉多少寻觅的相思之苦了。
但鲁山也只是燕青的随意猜测,小青在不在那里,犹在两可之间,所以一听到西门庆似乎胸有成竹的漫声长吟,燕青马上就俯首皈依,信受奉行了。
西门庆款款地道:“青姑娘仙踪难测,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我是转世天星,也是不知道的。”
“啊?”燕青的失望之色,比冬日天上的彤云都厚。
“不过……”西门庆这两字补充得恰到好处,燕青的脸上马上就云破日出,布满了希望的阳光。
西门庆看着这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燕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得给他点醒了:“小乙啊,你这般思念你的小青,安知你的小青不是这般思念于你?你急着去找她不要紧,万一她也急着回来找你,岂不两下里错过了?欲速而不达,天下至理啊!”
燕青听了如梦初醒,抱拳道:“四泉哥哥说的是,小弟受教了!只是——不见小青,小弟的这心里,就是火烧火燎的,当不得这煎熬……”
西门庆往墙角一指,正色道:“看到没有?那里有口井,如果实在发得受不了的话,你可以跳进去好好凉快凉快,必然有你的好处——连一时半会儿都等不得的家伙,能做得成甚么大事?”
旁边的卢俊义和公孙胜听着都笑了起来,卢俊义虽然新宰了老婆,笑得没公孙胜那般云淡风轻的畅意,但胸襟终究还是一爽——燕青能寻到自己终生的幸福,对亦父亦师的卢俊义来说,也是一种心灵上的安慰。
经过西门庆的指点迷津与当头棒喝,燕青终于安稳下来,决定还是就在这里等着小青送货上门好了。
公孙胜见燕青兀自魂不守舍的样子,安慰他道:“小友,你方才的琴音,自有安心守舍之效,此般枯坐,于心境修为不利,何不再抚琴一曲,愈己娱人,善莫大焉。”
燕青苦笑道:“小子方才初醒,得了道长助护,心下感慨前世今生之因果,一时化入琴中,方才有那般的意韵萧然;此时道心渐消,凡心渐炽,若再勉强抚琴,只怕琴音再不得纯,徒乱人意,反成罪过。”
公孙胜“哦”了一声,却听西门庆笑道:“且待小乙和青姑娘欢会,那时琴瑟和谐,必有好音——当务之急,还是卢员外收拾行李,共上梁山为是。”
燕青听了,面有诧色:“主人,你当真亦要上梁山了吗?”
卢俊义叹道:“我斋僧礼佛讲风水,处处行善积余庆,结果先狼狈于大名府,又落魄于寿张县,还是得了这么个龌龊下场——如今我也看得开了,或者做个强盗,就是我终身的了局,反正如今的我杨柳树剥皮光杆儿一条,又有甚么可以瞻前顾后的?去休去休!”说着,一叠连声地催促着家下人收拾行李包裹。
燕青呆了半晌,又问道:“主人也不向马先生辞行?”
卢俊义听了脸一红。自打老婆偷了人后,卢俊义深以为耻,当着公孙胜、西门庆这些外路人,倒还自然些,若面见了马伸这等知己,再被他当面关切地问起来,不回答固然不好,回答却是剜自己的心煽自家的肺了。幸亏马伸为救燕青,跑到州里去寻关系去了,郓州的州治须城和寿张一东一西,隔着半座梁山泊,等到马伸回来,自己早已躲羞进水泊深处去了,故人免见,少了多少尴尬。
当下勉强道:“马先生不在,不得面辞,我只给他留书一封即可——闲话休提,你不是闲得慌吗?快快陪我收拾东西去!”
卢俊义押着燕青搬家去了,园中只剩西门庆公孙胜二人。西门庆问公孙胜道:“一清先生,以你慧眼,可知那位折小青姑娘是甚么来头?”
公孙胜沉吟道:“这位姑娘资质之佳,贫道平生仅见,灵物转世,果然不同凡响。不怕得罪兄弟说,你的根骨已是人中龙凤,但比起这位青姑娘来,还差了些!”
西门庆听了笑道:“咱们须眉浊物,比不得女儿家水做的骨肉花雪的肚肠,差些儿也是天理上应当的——却不知当世能调理出青姑娘这等人材的高人,却有哪几位?”
公孙胜摇头道:“兄弟此问,却难住贫道啦!须知有状元徒弟,没有状元师傅,这位青姑娘更是人中特例,岂可以等闲推论?”
西门庆挠头道:“我就怕她背后又牵扯出甚么神仙左道来,她和燕青兄弟的姻缘,若一帆风顺还好,若生出甚么波折,又是咱们梁山的大麻烦!”
公孙胜泰然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吞。”
西门庆无奈地看着公孙胜摇头:“唉!道长你唯恐天下不乱,算得上是出家人吗?”
公孙胜笑道:“那又如何?只消有你坐镇山寨,天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