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见折小青面具拙劣,偏还煞有其势,不由得暗暗好笑,于是拱手道:“青姑娘,我家单廷珪、魏定国、皇甫端、段景住几位贩马的兄弟,现在可还好吗?”
他言语中不问单廷珪等人是不是折小青弄丢了的,只是问这些人的近况,也是防这小妖情急抵赖之意。折小青被燕青目光灼灼地盯着,方寸大乱,一时失了平时的冰雪聪明,果然中了西门庆的言语埋伏,顺口就道:“那些人被我师傅用五行遁术引走了,现在还只是在阵势里兜圈子呢,性命倒是无碍。”
西门庆的好奇心也是蓬勃而生,追问道:“姑娘的师傅也来了吗?不敢请教尊姓大名?”
折小青衣袖一拂,转身就走,只抛下一串风铃般的言语:“看了我师傅书信,来龙去脉自解!”话音犹在耳,她的背影渐渐在小山冈下隐没。
燕青这时终于反应过来,大叫道:“小青,等等我!等等我啊!”叫声中,他的行动能力总算恢复了,胳膊腿又是自个儿的了——可是等他急冲冲追过去时,折小青已经溜得连影子都没了。
孤零零站在半山坡上,燕青真是欲哭无泪,一时只恨起自己反应迟钝,小青只在眼前打了个转儿,就又无影无踪了,两个人分别一世,竟然连话都说不上一句!
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恍若金玉失色,珠宝无光,让人看了就替他难受。西门庆急忙将他哄回来:“小乙不必垂头丧气,只怕青姑娘不来,她既然来了,还能走得到哪里去?咱们且先看信,信中肯定有找到她的线索。”
燕青摇头道:“小青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小弟我却是没那个跟着她的本事——说不得,过了这些天,小弟也要闭关了!因为觉醒了前世,小弟脑海中多了很多仙传绝学——御剑术、万剑诀、天剑、剑神……从今天起,小弟就要从气疗术重新修起,定要成为配得上小青的人!”
西门庆喝彩道:“神仙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这才是逍遥转世的好志气,兄弟,哥哥支持你!”
立着誓,打着气,燕青随着西门庆回到晁盖身边看信。谁知一看之下,心凉了半截。
倒不是信中有甚么恩断义绝的冰言冷语,而是那封信本身就有古怪——那个信封非纸非革,竟不知是甚么材料做成的,其质微微透明,虽然能清清楚楚看到其中有一张笺纸,但这个信封本身却属天衣无缝,让人想打开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更不知当初那张信纸是怎样塞进去的。
更加令人挠头的是,信封上不着笔墨,只用朱砂写了四个鸟虫篆字——西门庆、晁盖、宋江、吴用、燕青围着这封信看了半天,又在众头领手中传递一遍,大家一个个称奇道怪,却始终看不破其中的玄机。
于是就有黑旋风李逵焦躁起来,喃喃骂道:“直娘贼!一封信儿,也恁的弄出这些古怪!且待俺铁牛扯它个粉碎!”
宋江、晁盖、西门庆诸人急忙喝止,但李逵蛮性发作时,哪管天地?揸开蒲扇大的黑手,揪了那封信就扯,四下里众人,都惊得呆了。
众人之所以惊呆,倒不是惊呆于李逵的生猛,而是震骇于那信封的坚韧。要知道李逵两膀一摇,有千斤之力,这一撕之下,便是贪官污吏的厚实脸皮,也能扯碎了——偏这个小小的信封却是任你力道千万重,我自岿然不动。
燕青急了,流星一样冲上去,众人眼前只是一花,黑旋风已经直摔出八尺开外,跌了个眼睛生花,那封信早到了燕青手里。
李逵哼哼唧唧地摸着头,爬起身来,却不动气,只是嘀咕道:“好你个小乙兄弟!这一跤跌得我亲切,收拾一下,能刮下斤把猪油来!”在众人的懵然不解中,黑旋风呲牙咧嘴地从屁股后面摸出个被压碎了的猪蹄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折算下来,可不是斤把猪油吗?
如若是一般人打他,黑旋风纵然打不过,也早跟其人玩儿命了。但一来燕青是开膛的好手,李逵心下也服;二来燕青一身的好本事,小厮扑手到一跤,李逵早已经切磋怕了;三来知道自己撕信理亏,挨打也是活该——所以虽然吃了暴亏,黑旋风也只是置之不理了。
西门庆接过信来,对着光左看右看,那封信竟是夷然无损,一时间不由得啧啧称奇。当下道:“众兄弟休要急躁,欲解仙家秘,须问道行人——现今咱们山寨里放着一清先生在,还怕这哑谜儿来伤脑筋吗?”
一语提醒了梦中人,晁盖便道:“四泉兄弟说的是,咱们这便回山,将这封信面交一清先生,其谜自解!”
这回下山,梁山好汉来了十之捌玖,只有入云龙公孙胜和玉麒麟卢俊义没有来。原来卢俊义一刀宰了不贤的老婆后,自以为割绝了红尘,居然兴起出家的念头来。见公孙胜是个有道行的,于是便备了束脩之礼,非要拜公孙胜为师。
公孙胜好言相劝:“我观员外面相,却是富贵绵远中人,实非玄门气象。员外还是安心立志,将员外这二字真正撇了,辅佐梁山大义,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才是你终身的了局!”
卢俊义这时正钻在牛角尖儿里,怎得回头?还是百般纠缠哀恳。于是公孙胜便闭门不纳,卢俊义每日在他屋外立等,两个人就此耗上了,众人百般的解拆不开。
现在得西门庆点醒,众好汉再不停留,人马拔寨都起,急行军回转梁山。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