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心焦慌乱之后,姬无夜冷静下来。他以为这是父皇在向他示威,谁叫他桀骜不逊总是蛮横地顶撞他。父皇知道他很在乎李逸,也知道太子和丞相居心叵测,所以他出动了黄衣禁卫,既是保护李逸也是向他震摄。姬无夜笃定,父皇绝不会杀李逸,这一切不过是做给太子和丞相看的,更是做给他看的,一箭三雕,所以姬无夜思虑再三,终卸下浑身气劲,只目光黑黑地盯着前方。
雪姝明显已笈笈可危,她步履踉跄,出手缓慢再没有之前的矫健,却依旧剑若游龙殊死拼杀。她的剑已沾不到黄衣禁卫的身,却剑走偏锋,始终刁钻,黄衣禁卫一时也拿她毫无办法。他们似乎也并不想斩杀她,出手充满戏谑,明显只是想耗尽她的体力活捉她。
姬无夜闭了上眼,他觉得再不能等,黄衣禁卫的戏谑象刀子一般刮着他的心,他似乎都能听到太子在他背后那凉凉的嘲笑声,象阴毒的蛇滑过皮肤,让他浑身怒气翻腾再不能平静。
突然雪姝又一声闷哼,惊破夜空。她噗的一声喷出一股热血,身子萎顿在地。黄衣禁卫首领黄骑满目都是讥诮,他那一掌用尽了十分的力道,雪姝终于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但她目中凌寒,瞪着黄骑,丝毫不认输。黄骑似乎已不耐,猫戏耗子的游戏结束,他猛地拔出宝剑,对准雪姝目中一凶……
姬无夜突然大骇,猛然间意识到什么,他虎目一瞪,急忙挥手大吼,“不要……”
身子箭一般飞去,心在那一刻象摔碎的瓷片斑驳尖锐,父兄竟然是下了杀心……
黄骑象是根本没听到他的吼叫,挥动宝剑的手更加快速迅猛,姬无夜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更象是跌进万丈深渊,他跟雪姝的距离不算远,可此刻,即便他飞掠的身形再快,却依旧咫尺天涯,他顿时悔的肠子都青了。
雪姝嘴角滑着血,漠然冷竣的瞪着黄骑,目中没有一丝怕意,有的只是嘲弄。她听到了姬无夜的吼声,心底却透着凉,满心讽刺。
突然,叮的一声轻响,简直细不可闻,更是在姬无夜的吼声中犹如一颗水滴面对着汪洋大海,可黄骑挥动着的宝剑却突然碎裂成无数银光碎片,象刮下的金鱼鳞片,叮当哗啦轻响着寸寸碎裂在黄骑脚下,随之滚动的还有一枚小指头般大小的石块。
黄骑身躯一震,猛然瞪大眼,骇然,他的虎口瞬间喷薄出鲜血,两条手臂几乎都要被震断了,森麻生疼。足见那小石块弹射在剑上的力度有多大。他此刻依旧还保持着挥剑砍杀的动作,似乎那个动作从头到尾还不曾完成,他就那样顺着惯性一甩臂,只听得一阵噼叭碎响的声音,紧接着黄骑跳着身子就是一声惨嚎,两条手臂软绵绵,明显骨头已经碎了。鲜血流不出,黄骑却痛的扑跪在地仰首象绝望的苍狼嘶吼着,痛不绝声。
其他黄衣禁卫顿时口瞪口呆。
姬无夜急掠的身影依旧没停,不过瞬息的距离,他却突然有了千山万水的感觉,仿若这一次他离李逸越来越远了。心头浮起一股凄凉,似乎他渴望的东西总是与他失之交臂,他后怕至极。可还未等他靠近雪姝,一个黑影就犹如蛟龙从天而降,翩若惊鸿,抬腿踢飞围攻雪姝的其他黄衣禁卫,他黑色的披风一扫,雪姝就已被他卷入怀中。待姬无夜赶到,也只来得及抓住他急飞的一片衣角,那人似乎回头嘲弄一声,脚一蹬,姬无夜急急一个后翻,手中的衣角顺势滑落,待他安稳落地,眼前哪里还有黑衣人及雪姝的影子?
这一切不过发生了瞬息之间,快的连太子和丞相张着大嘴都没来得及发出一丝声响。
黄骑的惨嚎还有继续,姬无夜却望着黑衣人飞掠的方向眼眸赤血久久没有动。他能感觉到,那人的武功怕是已臻化境与他旗鼓相当,甚至过犹而无不及,他留不住他。心凄惶。
随后姬无夜转眸冷冷地瞪了黄骑及其他禁卫一眼,面上寒霜,衣袍一撩,愤然向着皇宫掠去。
又是那个漆黑的庭院,隐有竹香。
刚一被放到软席上雪姝就无力躺倒了下去,黄骑的掌力太猛,已伤及她肺腑,雪姝狂咳不止。左手臂已经痛到麻木,她脸色苍白,冷汗雨下。身后,他轻柔地扶起她,挥掌连连拍在她后心为她输送精纯的内力以疗伤,雪姝不能言语,心肺之间象是被害裂了,尖细锐利的疼痛让她虚弱的说不出话,可身后他松竹般清冽的气息扑进口鼻,让她疼到浑沌的思维猛然一醒。
似乎只有他会救她。
在危机时刻,三番两次,不厌其烦。
天师毫不惜力,精纯的内力源源不断输送到雪姝体力,其实他心更有磅礴怒意,他竟眼睁睁看着她受重伤而无动于衷……她伤的很重,咳出的血早已浸透了前胸,让天师看着触目惊心,他好看的眉心始终蹙着,此刻他竟恨不能受伤的是他。
此刻,月已上中天,窗外虫鸣啾啾,喧闹中又透着寂静无声。
天师缓缓收掌,雪姝呼吸已顺畅,她没有转身,嘴唇蠕动,内心纠结复杂,对他,甚至说不出一个谢字。
气氛有些尴尬,雪姝正要开口,不料一声布料碎裂声,她的左肩一凉,扭头,看那普通的夜行衣在他掌下更是支离破碎的难看,她顿时没好气一声,“你怎么又撕碎了我的衣服?”上次他撕碎的鲨鱼皮她都没好意思拿去让舅舅修补。
“不撕碎,难道你要脱下来吗?”他的声音波澜不惊,甚至带着无情凉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