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林紫曦已经回到了林丞相府。林绥远也得到了北溟晏要来府上的消息,早早地大开正门等在了门口。
“孤扶你下来。”
北溟晏早已等在了车边,林紫曦看了一眼北溟晏伸过来的手,却扶住绯妍的手走下车来。站在一旁的林绥远瞧见北溟晏僵硬的脸孔当即就变了颜色,急忙呵斥林紫曦。
“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赔罪!”
林紫曦漠然扫了一眼林绥远,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自古男女授受不亲,今个儿若是她由着北溟晏扶她下车。恐怕不出一天便会传遍街头巷尾,林家二女不知自持勾引太子,到时候无论真假她都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嫁给太子,却因为名声已毁自然只能为妾;二是自尽以示清白。自然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她想要的。
林绥远只想着自己不能得罪北溟晏,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怎样,这样的父亲她早就已经心寒了,若不是她是这林家人还要长住在这里,她必定连带着他一同毁了去。
“林丞相不必介怀,二小姐谨遵礼数,是孤越礼了。”
见林紫曦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意思明显,北溟晏不想就此给林紫曦留下个不好的印象,便笑着开口道。此时正好太医已经到了,北溟昊便顺着台阶下了。
“二小姐伤的不轻,扶二小姐去就诊!”
林紫曦随着前来就诊的王太医下去了,林绥远自然是留在前厅陪着北溟晏说话。早在林紫曦回来之前,早就有人回府告诉他林紫曦救下北溟晏之事,如今看着北溟晏对林紫曦的态度,林绥远心中一阵欣喜若狂。
没想到最想得到皇子亲睐的竟然还是这个自己最不看好的嫡女,不过夺嫡之争险象环生,一个不留心就是九死一生,自己必然要押对宝,否则只能是被拖累。
不一会儿,王太医便背着药箱带着小童出来了,对着北溟晏与林绥远施了礼,禀报了林紫曦的伤情。
“二小姐无大碍,只是左膝盖伤得有些重了,之后又走了路要多多歇养几日。”
“既然二小姐无碍,那孤就告辞了。”
听到林紫曦无碍之后,北溟晏并没有多呆立即起身告辞。林绥远多少有些失望,转念想着来日方长便也安下心来。林绥远想到今日林紫曦对北溟晏的态度,不由皱眉看来林紫曦那里她是有必要交代几句的了。只是,这件事情由他去做似乎不好,想到这里林绥远忙吩咐道。
“来人,去老夫人那里。”
此时,琉璃院中林紫曦斜倚在软榻上捧着书看,不多时绯妍便急急得跑了进来,看着林紫曦眼中闪着崇拜的光芒。
“小姐猜的果然不错,老太太身边的祁红来请说是老太太叫您过去。”
“怎么回的?”
林紫曦双眼没有离开过书本,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绯妍巧笑着,回想着方才祁红那客客气气的模样心中爽快。
“说您已经歇下了。”
“下去吧,一会儿若是有人送东西来,就登记了送小库房去。”
林紫曦挥了挥手,让绯妍下去。劳累了一日,只觉得眼皮子沉重,不一会儿便靠在榻上沉沉睡去。梦境之中,出现了那一身月白宛如天人的男子,温柔地拂动着案上的琴,对着她微微而笑。
“曦儿可喜欢琴?”
一身素装的清丽女子,微红了粉颊,低垂着头蠕了蠕唇,最后只是吐出几个字。
“王爷若是喜欢,曦儿愿为王爷学。”
案前的男子微微一笑,若月般皎洁的容颜照进她的心中,随后衣影浮动随着他远去的身影飘来柔声一句。
“本王等着哪天曦儿能为本王弹出天籁之音。”
只为了这一句,她寒冬酷暑日夜苦练;为了这一句,双手染血依旧忍痛挑起琴弦。三年淬炼,一手绝响,无数心血,只是为了他听后嘴角的一抹笑颜。
“曦儿,这琴名做流光,你可愿为了本王做这流光之主?可愿替本王灭去那些拦路之人?”
只要是他所说,她都愿意去做。于是,四年之中她手染鲜血为他撑起半壁江山。然而,他真正心爱的女子却遥遥立在雪山之巅,纤尘不染。
血光染红了她身上的素衣,满地的鲜血不断地在她身上蔓延、浸透,她想逃却无能为力,想喊却喉咙嘶哑。绝望,无力,无数怨魂朝她扑来,想要啃噬她的血肉!
就在此时,林紫曦忽觉眉心一清,猛然睁开双眸,满身湿透地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她仍旧在自己屋中,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轻轻松了一口气。她有多怕,以为这重活一世不过是一个梦,醒来之后她依旧双目空洞,浑身伤痕地在满是老鼠的太子府地牢之中受尽折磨。
屋子里空无一人,夕阳西下,微红的阳光透着窗子照进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蒙上了一层惨淡的绯色。林紫曦忽然猛地撑坐起来,望着桌上的那架流光瞳孔不断地扩大,随后高声叫了起来。
“绯妍!”
绯妍冲了进来,见林紫曦站在榻前并无大碍,舒了一口气,却听见林紫曦哑声问道。
“这琴是谁送来的?”
“琴?哦,是郡主送来的,今个儿郡主见小姐似乎喜欢就命人送来了,连带着文殊阁与周边十二家店铺的地契。”
林紫曦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架流光,缓缓走上前去纤指轻轻拂过琴的每一寸,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忽然重重地将琴砸在了地上,琴发出最后一声嘶鸣断成两截,然而林紫曦似乎觉得还不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