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大红色武官服饰,年约四旬的汉子翻身下马后眼见王府前如此光怪陆离的一幕,不由皱起了眉头,沉吟不语。此人便是掌握目下北平五城兵马司军权的都指挥使司张信。
待得三位掌握北平军政大权的要员步入燕王府后,张昺对身穿华服,容貌秀丽的燕王妃沉声说道:“陛下有亲笔旨意在此,便请殿下接旨吧。”
燕王妃一面以手中丝巾拭泪,一面恻然说道:“王爷他自先皇龙殡归天之后,每日里茶饭不思,坐卧不宁,半月前偶染小疾,若是接旨,只怕不甚妥当。敢问三位大人,能否由哀家代为接旨?”
张昺,谢贵相顾之余不禁皆是微微摇头叹息,方才二人亲眼目睹朱棣癫狂之状,分明已是神志不清,若是接旨之时闹出什么笑话,实在有损观瞻,更加不好收拾,无奈之下只得颔首应允。
一众官员以及王府人等在张昺,燕王妃率领下来到庭外,跪倒在早已摆设的香案之前,聆听自应天奉旨而来的宦官宣读圣旨。
原来这封由建文皇帝陛下亲笔所书的圣旨,却是诏命原属燕王护卫的三卫军马一万八千之众调归北平都指挥使张信麾下听命。
燕王妃叩首接旨后便请张昺代为书写军令,并命人自府后取来调兵虎符于王印,在文书上用印后将虎符交予张信保管。
张信眼见张昺,谢贵二人一副如释重负之态,心中暗暗叹息,他身为指挥使,昔日也曾历经战阵,内心之中实在难以轻信这位历经沙场,见惯千军万马厮杀的燕王会突然发疯。来北平就任数月之后,张信深知目下北平军中将校士卒多有昔日追随朱棣征战之辈,自己掌握了调兵虎符,就真的掌握了驻扎城中的所有军队么?心中虽是疑虑重重,却是默然不语。原来他虽身为军中高官,自幼却是极为孝顺老母,自其母去寺庙烧香还愿偶遇一得道高僧,得之讲解经文,释疑解惑后每每在自己面前诉说燕王镇守北平,降顺北元鞑虏丞相咬住,平章乃尔不花的往事,初来北平之时一心效忠建文皇帝陛下,削除燕王的立场不知不觉中已是摇摇欲坠。
夜色笼罩下的燕王府,客厅之中分两侧端坐了十数个身穿甲胄,年纪在二十至三十许间的青年将领,依次为张玉,朱能,邱福,陈亨,郭亮,柳升等人。尽皆是燕王朱棣自军中提拔,授以官职的心腹之辈。
居中而坐,身穿便服朱棣面容冷肃,白日里装痴做傻之状早已荡然无存,双目扫视一众手下,轻声说道:“奸佞当朝,迫害我等先帝骨肉,本王岂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只得背水一战。他日功成之时,本王决然不吝爵位赏赐。”
张玉等一众将校深知自己一众人等,蒙燕王提拔而掌燕山护卫兵马时起,身上早已打下了藩王麾下的印记,若是燕王殿下身遭不测,自己一家老小也难以逃脱附逆作乱,满门抄斩的下场,当此无路可退下,闻得朱棣言语,纷纷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抱拳躬身低吼道:“末将等愿肝脑涂地,效忠殿下。”
御书房中,身穿龙袍的朱允炆目光扫过书桌上的两封奏折,不由皱起眉头,甚是为难。
原来这两封奏折一封是北平布政使张昺,谢贵,指挥使张信联名密奏燕王朱棣神志不清的癫狂病症,燕山三卫兵马已然交予指挥使张信麾下。另一封却是燕王妃代朱棣上奏,恳请皇帝陛下念在朱棣病重,让留在京师应天宗人府的三个儿子回家探望其父,以尽人子之道。
朱允炆自登基以来,虽则将朱棣,朱权等一众就藩在外的王叔视若肘腋之患,却还没有打算尽皆置之死地而后快。回想湘王朱柏不甘受辱下阖家**而死的惨剧已然在朝中一众文官中引起了不小的争议,脑海中回想昔日自己的亡父朱标逝世的情景。眼见燕王妃奏折上所书以尽人子之道的言语,朱允炆心中不禁略起恻隐之心,心软之际口中轻轻叹息一声,转头对一侧的宦官白徵轻声说道:“明日让宗人府将朱高炽及其弟朱高煦,朱高燧送还北平吧。”
世上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两月之后,燕王府长史葛诚密报布政使张昺,言及朱棣调动燕山护卫将领张玉,朱能私自打造兵器,意图作乱之事。原来王府长史一职乃是昔日洪武皇帝朱元璋在一众儿子就藩时所设立,虽无多大实权,却不是王爷们能自行任免,负有监视一众藩王之责。
远在千里之外的建文皇帝朱允炆御览张昺,谢贵密奏后大惊失色,对放走朱棣三个儿子之事追悔莫及,即刻降旨命张昺,谢贵,张信三人率兵擒拿朱棣等一众叛逆。
“昏君不念亲情,残害我等先帝骨肉,本王起兵檄文,还望大师妙笔为之。”朱棣看了看端坐一侧的道衍,沉声说道。他深知朱允炆以及黄子澄虽则昏庸糊涂,毕竟拥有一国之众,自己目下手中仅有王府护卫八百余众在手,一篇尽量让自己的兴兵造反,大逆不道的举动看起来更加合情合理的檄文,无疑会使得那些首鼠两端的官员投效于自己,此文至关重要,非足智多谋的老师道衍担纲不可。
道衍微微摇头着说道:“殿下此言差亦,普天下腐儒们莫不讲究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故此檄文中万不可指摘当今皇帝。”
朱棣闻言回想起朱允炆虽则昏庸,却是自己的父亲朱元璋昭告天下册封,可谓名正言顺的大明皇帝,心中不禁稍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