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尔曼微微转头,漠然的看着大殿门口的女子,不知为何,早已见惯生死本该平静无波的心却泛着缕缕隐痛,被女子眼中深刻的仇恨与刻骨的悲痛交织狠狠一撞,猛烈的疼痛起来,他这一生但凡见过各种各样的表情,可是没有一样是那般悲伤,那般绝望,那般无力……
耶律瑶歌木然而立,耶律和善跌跌撞撞的向王座上前奔,看着他绝望的喊叫,看着他被一具尸首绊倒而伏在一片血泊里,耶律瑶歌终于回过神来,将他扶起,面无表情的松开手,不再看耶律和善一眼,然后朝殿上一步一步走去,她涉过血海,跨过尸山,迎着腥风而去,如同地狱之中飘过的幽魂。
终于来到正殿上,龙座早已溅血,带着嗜杀之气,她面无表情的看了苏颜华一眼,然后将身子摇摇欲坠如破碎的蝴蝶一般的父王扶住,从始至终,连一眼都没有施舍给赫连尔曼,她扶着耶律齐小心翼翼的开口:“父王,对不起,歌儿回来晚了!”
耶律齐颤颤巍巍的抬起染血的手指,无力的吐了一口气,开口道:“歌……歌……儿,你今天是新娘子,不该看到这样的血腥的?”
耶律瑶歌摇头低泣,泪如珍珠般滚落,“父王,不要再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耶律齐缓缓摇了摇头,喘了一口才,才缓缓开口:“歌儿,没用了,这剑有毒!”殿灯里首首。
耶律瑶歌低头一看,果不其然,那剑刃上泛着幽蓝的光,耶律齐胸口流着乌黑的血,染在金色龙袍上,森然一片,她全身一震,方才她是看清了的,这一剑是赫连尔曼亲手刺入父王体内的,目光移过,看见不远处犹如苍松一般站立的赫连尔曼,瞳孔一缩,头顶有寒气直贯脚底,可赫连尔曼只是淡淡望着她,没有后悔,没有难过,甚至没有如同往日一般淡然如水的沉静,他只是静静的矗立于血泊尸首间,神色无悲无喜。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耶律瑶歌冷声责问出口。
赫连尔曼凉凉的看了他一眼,冷冷不置一言。
倒是一旁的苏颜华长剑一指,冷声道:“因为这是他应得的!”
耶律瑶歌目光仍是落在赫连尔曼身上,曾经她以为他死了,为他落过无数眼泪,如今他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手刃最疼爱她的父王,她眼中浮起震动激烈的情绪,仿若下一刻便伯疯狂失控,可是自始自终,她只是静静的站着,看着赫连尔曼,任千刀万刃自心头碾过,不曾有丝毫的晃动,她低低一笑,笑意苍凉:“赫连尔曼,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一直平淡无波的赫连尔曼身子轻微一晃,却也只是瞬间而已。
而这个时候,耶律和善也跨过尸山爬了上来,看着倒地不起的父王面色惨白如纸,唇色已隐隐发黑,看到七妹和赫连尔曼那一刻,明明两个人离得那么近,近在咫尺,可又那么的远,如天涯之别,欲开口,可胸膛的痛意,恨意如烙铁在滚烙着,痛得无法成言。
那一瞬间,金鸾殿上,化作安静的黄泉,窒息的死寂。
“善儿,你来了……”耶律齐突然出声打破了一室的死寂,他又咳了咳,才开口道:“从此以后,这蜀国江山,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