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大雨后,一连几日都是好天气,红火火的日头,晒得大家一路唉声叹气骂爹喊娘。
第七日的黄昏,人马走到一处荒僻林子,坐下来喝水歇气。
这条线路他们是熟悉的,蔡襄知道天黑前是找不到小村镇子什么的歇息了,于是让人马就地扎营,准备晚上歇在这里。这片林子有条小河沟,烧水做饭洗澡都方便。
众人于是各司其职,开始就地挖坑升火,架起大锅准备熬粥,光吃买的面饼什么的,太干了,难以下咽,熬点肉糜粥,既填饱肚子,又提升体力。
阿丘将备好的干牛肉条取出来,让老五剁了扔锅里去,然后兴致勃勃地去招呼蔡襄曹风,“襄哥,咱们去林子后的河沟洗个澡吧,好热啊好热啊。”
蔡襄点点头,分配好守值放哨的人马。
阿丘见霍安正埋头帮着搭灶,觉得这哑巴真是十分踏实,一身好功夫,还那么低调,于是好心地去拍他肩,“霍安你也一起去吧?咱们出来走马,搭灶煮饭什么的,都是轮流做的,这是有规矩的,该你忙时你再忙。”
霍安爽利地点点头,站起身来,跟着他们去了。
一行十五六个男人,说说笑笑地往河沟去了。
一群男人洗澡,自然是各种闹,荤话满天飞。
夕阳西下,曹风光溜溜地叉腰站在一块石头上,得意洋洋地吹牛,“要说保宁的窑子,爷研究得最透彻了。金玉楼色艺双全的最多,万香院嘛清倌多,采薇阁的,哈哈哈,小雏最多了!”
一群男人哄然大笑,阿丘从河里挖起一团泥巴,啪地一声扔过去,正中曹风下腹,吓得他一抖,从石头上跌进河里,狼狈地一阵扑水。
一个汉子大笑,“曹风,你那兄弟被小雏拽坏了吧,还是个十一岁的小雏,只怕用不得了,哈哈哈!”
众人大笑。
蔡襄无奈地摇摇头,霍安笑了笑,专专心心洗澡。
曹风恼羞成怒地从水里爬起来,将腰一挺,“老子外号金枪不倒!”
金枪不倒的曹大爷,洗完澡回到驻地一看,差点人都倒了。
一群说说笑笑洗澡归来的男人蓦然闭嘴。
蔡襄和霍安也有些吃惊,那那那个坐在明先生身边,欢快啃面饼的小鬼是谁?
脸黑得像炭,头发乱得像草窝。
耻辱啊。曹风又惊又怒地跳过去,指着那小鬼吼,“好啊,野丫头你居然还敢出现在爷面前?”
非燕小朋友淡定地翻了个白眼,“那么大个人还乱撒尿,活该有报应。”
曹风气得跳,想打吧,又是个葱子高的小崽子,还是个女的,他一下手,还不被人耻笑到姥姥家去。
蔡襄几步走过去,“呃,小女侠,你怎么在这里?”
非燕看他一眼,似还记恨他那晚想扒她裤子的恶举,不给他好脸色,抹抹嘴指着明先生说,“我觉得这个老先生好,我要给他当跟班,挣点盘缠去找师兄。”
蔡襄皱眉,“你这几日都跟着我们?”
非燕哼了一声,不理他。
蔡襄扯过霍安,悄悄问,“你这几日察觉这小丫头跟着我们没?”
霍安摇摇头。
蔡襄正要说话,非燕轻蔑地望他一眼,“无影门的跟踪术,你们才不懂。”
蔡襄有些不高兴了,小小年纪,口气不小,不煞煞傲气,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于是将脸一沉,“哼,跟踪术我不懂,可这里我说了算,你懂不懂?”
明先生轻咳一声,“蔡老板,这孩子我留了,这一路上的费用,我多出一份。”
蔡襄啊一声。
非燕幸灾乐祸。
蔡襄不悦道,“明先生,这走马走货不是走亲戚,咱们还赶着去贩马呢,拖着一个小丫头片子,像什么话。先生要觉得这孩子可怜,不妨打发她些银子,让她自己去找师兄。”
非燕气哼哼道,“我是丫头,但是我跑得比你快,你长那么大个有什么用,真跑还跑不过我。我要给明先生当跟班,靠本事吃饭!”
蔡襄好头痛。
明先生咳了两声,站起来示意蔡襄到一边去说。
非燕坦荡荡坐在那里,回瞪了一眼曹风,忽然瞟到霍安,站起身来,走过去,仰头道,“那天你给我上药,还给我烧鸡饼子吃,也算好人。”
她顿了顿,一本正经说,“所以那天你抓我的事,我既往不咎,咱们一笑泯恩仇。”
霍安瞅着眼前这个还不到他胸口高的小丫头,真是哭笑不得,点点头。
好好好,咱们一笑泯恩仇。
非燕又说,“如意说你不会说话。其实没什么,会说话的,也未必是好人。”
这少年老成的口气,不禁又让霍安一阵失笑。
这时,和明先生咬完耳朵的蔡襄回来了,也不知明先生怎么和他谈了,他咳了咳,叉腰说,“小女侠,既然你要跟着帮子走,就算不是帮子的人,也得讲规矩的,知道不?”
非燕点点头,表情郑重其事,声音又脆又响,“蔡老板你放心,我非燕是公私分明的,拿得起放得下,那日你想扒我裤子的事,我绝不会再计较。”
蔡襄顿时被雷劈。
众男人静寂。
半晌后,曹风哆嗦着嘴唇说,“当当家的,你现在口味这么重了?”
非燕眼里闪过促狭的笑意,忽的一声,跑明先生身后去躲着。
众男人哄然大笑。
蔡襄举起半握的拳晃了晃,又咬牙切齿地放下,难得的耳根子红了红。
明先生低咳一声,掩饰住笑意,“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