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明堂柱列,可以看到外头的巡影梭梭,灯华交错,在平镜少波的水面上,轻轻漾出无数的星光绰约。
据说昨天,也是同样的诚,一众被邀宴叛军的将领,在醇酒美人中醉昏了头,四壁伏兵当场射成一堆刺猬,如果有什么图谋,眼下龙武军的核心骨干齐至,显然也是个一网打尽的好时机。
我眯着眼睛,蒙然望着这一切,心中不失恶意的做如是想。耳中荡漾着层重抑扬,曼妙宛然歌喉吟唱的李白《长相思》
“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篳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水之波澜。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摧心肝……
歌舞正酣,酒意浓融,当是“翠娥婵娟初月辉,美人更唱舞罗衣,新歌一曲令人艳,醉舞双眸敛鬓斜”。我却被这靡靡撩撩的声景,卷起几分对阿蛮她们的思念惆怅来,多喝了几杯果酒,暖融融的从腹间灼烧升腾起来,一种叫做饱暖思淫欲的东西。
不过对我来说,这些堂上歌舞的身段相貌,虽然都是上上之姿,但比随上皇出走的梨园、宜春坊那些女弟子的水准,还是有段距离。常常利用职权的便利,耳磨嘶鬓,占尽便宜,也让我胃口和品位变的挑剔起来。
见我稍露不已为然的表情。在旁察言观色的崔光远,暗暗点点头,列席门边的长安令苏文见状,站起身来拍拍手,只听环佩丁冬,有一个相貌平平的锦衣优人引着,风姿款款的走进来一列的女子,却都罩着宽大的披袍,粉绣的朦胧垂巾,将头脸都遮的严实,顿时引起一阵的纷纷嗡嗡。
“这又是哪出”
我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女子们,在宽大的彩织披风与蒙巾之下,看不到她们的脸,淡淡的兰息吐陈,在蒙纱下荡漾起丝丝微澜,让人凭生的揣度猜想,撩得心痒如猫抓,却积而不能发,我心道这是故弄什么玄虚,现场当场劳军么。
据我所知,日落之前,已经有一群长安的父老士绅,到各大营的军中去慰劳将士,当然根据回报,这些“父老”当中,可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娇滴滴的年轻女子,只是她们谈笑有声的,也没有什么凄苦为难的颜色,似乎做这种事情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显然是这些所谓劳军的内容,也包括了用一些比较直接和亲密的方式,缓解一些士兵长期征战在外,造成的下半身某些部位过于僵化的问题。作为劳军行为的组织和发起者,就是长安令苏文。
所谓当兵三年,老母猪也变貂禅了,这是自古以来的通病。龙武军对奸淫之事查禁极严,但只要是您情我愿的性质,也不过多究限制这种,有利于促进地方经济发展,拉进军民鱼水情的联谊方式。
苏文对我稍事颔首,却笑而不语。
只闻乐声渐渐淡去,余音渺渺的沉静下来。
那优者轻轻举起掌来,他击掌的声音甚是奇特,有如更鼓催晓,又如晚钟低鸣,节奏起先是很慢,但渐渐快了起来,最后击掌之声竟连成一片,有如夏日夜间田野里的蛙声,但这蛙声又是连绵不绝的齐声应和,而非各自恬噪。在他掌声之中,那群女子中一人站了出来,慢慢脱下自己罩在身外的披风与蒙在脸上的头巾,一张亦喜亦嗔明媚动人的脸儿便露了出来,所谓诗句中的“春光拂柳色,明秀涤心痕”便是形容如此。
堂中尽是男子,顿时呼吸一窒而粗喘,目光也本能地停在这女子身上。那优者又击掌声一变,第二个女子又站了出来,露出真实面目。此次呈现于众人眼前的,却是一张秀眉微颦容貌清秀的脸儿,再加纤弱只堪盈盈一握的柳腰,让人不由自主生出怜惜之心,却是那种“幽独空林色,嫋嫋要生”容资。
使者微微一笑,击掌声再是一变,如果说二变之时他的击掌声有如清风明月一般空旷,此次则有如琴瑟相和渔樵相唱般悠远,第三个女子站了出来,解开外衣之后,露出一张儒雅恬淡的脸与一双深幽诱人的眸来,满是书卷气息的面容中略带着骄傲,又略带着羞涩,似乎不是凡世的女子,而是天界的女史一般。
我这两年来读了不少诗书,身边无论是薛景仙还是温哲、郑元和等,皆是饱学多才的高级文化人,耳濡目染的受他们熏陶,但见了这等女子,也禁不住眼前一亮,仿若一件先天灵气孕育与后天精工雕琢混然合一的完美艺术品,世上多少少年男儿完美的梦中人儿,这么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面前,满堂尽起牙牙声一片。
到了第四人,早被吊足了胃口,大家不由自主的用更加期待的目光,屏息凝神望
那女子却没有反应,待得优者催第二遍时,才淡淡“嗯”了声,只这一声,大堂之中的人便觉有如天籁传来,又似自己最心爱之人在自己心头软语哀求一般,都不由心中一荡。
才见那女子自披风中伸出纤巧如葱的玉指,行云流水般轻轻撩开了披在身上的披风,披风如片云彩般飘落,露出她那束得紧紧的身躯,虽然在一套淡紫色的纹裳绣裙里,但众人都觉这女子身躯玲珑剔透凹凸极致,每一分每一寸都生得再微妙合意不过,古人所言增一分则肥,减一寸则瘦,正是形容这种风姿!让人目光紧紧粘住,竟不舍得偏离半分,李太白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