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冒失
洛阳达内,同样是临时召集的紧急内朝,暮色重重的明亮烛火中,印出的是列位还在打着哈欠的宰臣们,充满疲倦的面容。
“长安的二路援军已经出发了……”
“这么快……”
皇帝小白大吃了一惊,将京畿乃至关内虽然还有一些兵马,却是所部甚杂,横跨中外军和地方军,府卫边禁四大系统,隶属关系极其繁乱的所在,
“因为是内枢密大人亲自领的军……亲自督办的……”
负责枢密院事物的内常侍鱼朝恩,正陪着小心垂手俯耳,苦丧着脸道
“什么……”
“他是亲自带队去逐一催办的……”
皇帝小白眼前顿时浮现起长安文武各司衙,给“催办”的鸡飞狗跳,如大难临头的情形。
“以平乱诀杀办事不利推诿者数十人……悬首城门”
“他还搜罗了城中大部分亲贵的护卫仪仗……充入军中,连左右两位枢相也不例外”
“还带上雍王为监军……”
“号称八万的援军……驿信发出时已经过了金城县……”
“他是枢密使,而且可以在需要的时候,丝毫不在乎脸皮,这就足够了……”
长安城中,某位抱着孙儿含饴把弄的退养大佬,对着前来哭诉的门人,如是说道。
随着夏天的临近,连空气不免在太阳的温暖和煦中,带上一丝丝的燥热起来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聚在腰,沿着新修的大路和直道,尘土扬嚣扶摇直上,就像黄色的长长巨龙一般,滚卷在关西八百里秦川的土地上,吞噬着一切遇到的人和事物,让自己变得愈加壮大。
同样的场景,仅仅是数年前也曾经发生过,却仿佛已经是很久很远以前的事情了。我甚至有些不同步的错位感,安逸的生活果然会消磨人的意志啊。
平坦坌直的道路两旁,是大大小小临时搭建起来的帐篷营地,被柴火和石炭的灰烟笼罩起来,是无数忙碌着的身影,
基本是沿途军屯庄所有男女老幼都被发动起来了,在大动员令的先行组织下,搬出历年攒下来的最后一点积存,杀鸡宰鸭蒸饼烹饭,通过一程程的接力式的转递,就地为行进的军队提供热水和饮食,提前清理和准备好歇宿的营地,让出征的大军除了夜间休息的时间,基本都有一部分始终保持行进的状态,而另一部分可以随时投入战斗状态。
男子按照道路状况进行维护,提供十数里到数十里的过境输送劳役,妇女们则赶制鞋袜衣被,从各地库房调集和工场加紧生产的军需物资,也顺着道路的分支,不断聚集到行程的军队中,徒手白身从各自集结地出发的军队过了州府之后,已经完成了大半武装和补给,却没有多少掉队和走失的。
这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军事史上的奇迹,而缔造这个奇迹的最大幕后黑手,坐在特制的指挥专用马车上,我却没有多少的抑或是充满成就感之类的心情。
由于临时被我拉出来赶鸭子上阵的少年雍王,还在另一辆设备齐全的马车上补眠,连杜佑也被我派过去,居中“联络协调”,也就是借着他的名义,对那些官吏军民,做一些鼓舞士气、掩人耳目的事情。
因此,我身边负责记录我言谈语录的跟班,也变成了挂着“见习军事”头衔,李益李十郎和韦皋韦十三,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少年人,一样小白脸,一样的世家子出身,一样出满朝气蓬勃对功名的渴望和自信,当然还有一样的fēng_liú债一屁股。
因为依靠这些要素,他们在平康里的表现和受欢迎程度,让一直只能在这些场所扮演灾星角色的我,很有些吃味。因为同林人中的突出表现,他们和龙武军培养成长起来的第三代小杨、全承泰等人,被好事者起了绰号,并称为开府门下的“五骁四俊”
当然,我正在考虑的是,在这个古代环境下,培养一个将帅的成本和代价,按照沿袭到本朝的传统军事体制,多数的武将之路,其实从一个小小的士兵开始的。
在国家安定外患少的太平年景,朝廷通过徭役或是应募来征集兵员的,如果是战乱频繁的年代,则通过抓丁拉差的手段,许多原本老实巴交的泥腿子,因此经过简单的训练,甚至无需训练转变角色成一名士兵。当然了,这种士兵的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很可疑,也是战场上伤亡最大的对象。
但只要他们能够经过几次在战场上存活下来,不管是运气也好本事也行,基本就是一个合格的军人,如果这个士兵刚好是猎户或者是游侠儿之类,其他接触过武器的职业,那他存活的几率比别人更大一些,多次战斗下来,就会因为积累了一些相关经验,而成为最底层的卒头,负责带领几名士兵。
许多人的军事生涯也就停止在这个阶段,许多人根本没能熬过,从十八岁的中男开始到六十岁的法定服役期,就成为异乡不知名的枯骨,然后也有人运气好没死掉的话的话,积累下一点战利品,在四、五十岁之前结束军队生涯,娶妻生子在残留的伤痛中过完余生。
也有人因为运气或者说表现,得到上级的青眼,被挑选为亲兵,这就在军旅生涯上更进一步,哪怕这只是一个低级的小军官,但他也有升迁的空间,其中多数人战没死的话,终其一生也就能升上那么几级,然后就领上一个勋职退役安养,这些常年追随亲兵也自然转变成他的家将,在主人的翼护下娶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