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西北风沙凌冽,帐内烛光摇曳、闪动。
梁暮凝不动声色,萧炎亦是沉默,许久后,他才话语深沉的问道:“那、夫人有何打算?”
“我有些犹豫,所以、还没定……”
“……,萧炎不明白!”
“什么?”
“高老板有难,冰儿孤立无援,他们现在都是需要夫人鼎立相助的时候,您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
夜色如水,帐篷内有金红的光晕映上他们的脸颊,梁暮凝拿起桌上筷子,没有表情的从菜碟中夹了一块鱼肉放到萧炎盘中,道:“你不知道,这其中、都有暮凝的故人在,我不想他们有事,但如今自己却是□乏术……”,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想若不是这四下寂静,怕是极不易听清的!梁暮凝又抬手由其它碟中夹了菜,一并递到萧炎盘中,她低着眼睑的继续说道:“高明情况尚不明朗,不过即有你和萧冰保他周全,又有用之不尽的财富,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帐内半晌无声,萧炎紧锁眉头的倒了一杯酒,随即饮下,“夫人不是很想李世民死吗?那您还管他李唐做什么?”
“我从来都是维护李唐一统天下的……”
“那您还……?”
“我维护李唐、并不等于也要维护李世民,何况,我也从没想过要他的命!”
“可是……”
“…………”
“算了!”梁暮凝吓住了萧炎的追问,无奈道:“其实我和你说这些都是无用,既然有些事情注定不可改变,那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萧炎双拳紧握,脸色深沉的盯着梁暮凝,眸中布满愤愤之气,又是满了杯酒,一饮而下,“夫人是不是已然决定不去西突厥了?”他声色俱厉的说话,且重重的将酒杯敲放在桌上,拳如铁锤,震得桌上盘碟都发颤抖,手中杯子立碎。
梁暮凝见他如此,也不生气,只抬眼回应道:“是!”
“夫人,我们眼见就要出玉门关了,您就算现在赶回去,也是晚了……!”
“俟利弗设大约是在两月前由晋城回的突厥,算算时间,他因该还没有起兵动身。”
“您要去突厥?”
“虽然我不想,但也只能这样了。”
“…………”
“啪!”的一声桌响,萧炎起身怒道:“不行、我不同意!”感觉到桌案被他拍得颤动,梁暮凝不由蹙眉的扬头看他,没有说话。
“夫人不管老板和冰儿也就算了,可您绝不能去突厥,想那俟利弗设何等凶狠,您要去、不是羊入虎口……”萧炎也是着急,一下子就不管不顾的对梁暮凝大声起来,她甚至还可以听见他手骨攥拳发出的“咯咯”之声。
“你醉了……”
“什么?”
梁暮凝唇角微动,萧炎隐约听见她有说话,可就在他还不清、不明之时,便觉眼前一片模糊,头脑晕厥,四肢也是无力,不过转眼工夫,他刚才的一身怒气已是消弭殆尽,萧炎原是站着尽力支撑,可终还是抵不过的一撮脚跟,身子一歪的靠坐在椅上,他抬手使劲捶头,但神志亦是渐渐模糊起来,双眼渐闭,嘴唇微动的喃喃,“夫人……你、你不能……”,一句话没有说完,他已昏厥过去。
“我原以为你随着高明,会知道这‘鱼’的问题……”,梁暮凝微动唇角,神色黯然而伤的喃喃自语:“看来、是我多心了!只是、此次长安危机、故人即将离世,我不能不回的……”,她说罢,起身由行囊中取了狐毛的风氅披盖在萧炎身上,然后又从袖中拿出了一封写好的书信,放在桌案边,不禁无奈失笑道:“这些日子你也累坏了,是该好好睡一觉的!”
日月更替,时间在无声无息中过去,由玉门关出发,经灵武、朔方,至雁门道,这大约半月的路程,梁暮凝带着两名护从一路轻装简行的,仅用十天,即到了雁门关的左云镇。
群山起伏、沟壑纵横间,雁门屹立中原要塞,遥看关外及目之地、依旧辽阔。
一路奔波本该劳累,可梁暮凝躺在客栈床上,却是久久不能入睡,夜上皎月流转,透过窗子,栖息在她的眉目,想来自上回突厥离去,一别三年有余,这里一切都该有所不同了!
自己退去了单纯可笑的期盼,那个伤她最深的男人也由达于摇身变成了突厥汗国身份、权利最高的处罗可汗,他成为草原上真正的雄鹰,亦为乱世逐鹿的枭雄。梁暮凝也是难解此时忐忑的心情,不知辗转多久后,她才昏昏睡去,待再睁眼时,竟是赫然发现,自己周围一切已经不同,且手脚亦被绳索牢牢捆绑。
梁脊破败,门户寒陋,自己身边又是一堆干草垛,梁暮凝紧锁眉头的环视了一周,这因该是一间被废弃的民宅,她下意识的用力挣脱这手脚上捆着的绳索,只觉被勒得疼痛,却不觉有半点松动,口也被塞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她不由心慌,真不知这是着了谁的道?
从日上三竿到日落下山,梁暮凝被困在这里一天,竟无人是问津,她也曾试着用尽全身力气去挣脱,结果也只是弄得自己筋疲力尽,不得动弹;就这样一天水米未尽,到傍晚时分,她已然有些模糊了意识。
天色渐晚,破屋中亦是一片漆黑,梁暮凝尽力的睁着双眸,以让自己不会昏厥,迷茫之中,她隐约听见屋外有嘈杂的脚步声,不过一会,又是火把闪晃,忽然,“砰”的一声踹门响,让她骤然惊觉,梁暮凝微微侧目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