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交替着过了三天后,皇帝册封太常卿之女郑暮凝为皇太子妃的诏书,终颁布天下……此时,李唐根基已稳,又得太子建成与郑氏联姻,所以,他们的大婚典礼一直备受瞩目,且注定隆重非常,而太子府内外,更是在圣旨下达当日,即开始筹备典礼事宜了。
按祖制,在大婚之前,太子和准太子妃不得再相见,但由于太子妃之父郑元寿大人不在长安,使她只能暂居在了现在所住的别院内,等到大婚那日,从此处直接迎入太子府。
梁暮凝这些日子都在闺房,不能踏出半步,而整日所习事宜也不过是端庄危坐,且听宫中女官教习礼仪,以及典礼当日的事项流程,比如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又比如,何时微笑、何时肃穆;其实有些规矩,早在她刚入宇文府时,就已习得一二,只是今日再学起,自己的心境与那时心情终有不同!想来,这一连数日的辛苦,她虽不是出自本心的乐意,但为了她所在意的人,也都熬下了。
武德五年六月,大唐太子李建成迎娶郑氏之女的大婚典礼如期举行,长安内外都是张灯结彩,满城喜庆,嫁娶的队伍由太子别院始出,沿途一路,皆是大红锦缎铺道,且有漫天飞洒的灿金花瓣,装点左右,红绡华幔,翠羽宝盖,簇拥着旒金点缀的大红鸾轿,逶迤如长龙,直至东宫太子府。
洞房外,丝竹喜乐之声不绝于耳,达官显贵进出不断,洞房内,却是一片宁和,两名喜娘带着仆妇婢女侍在寝殿左右。
身披厚重的凤冠礼服,又是一日折腾,实是把梁暮凝累得筋疲力尽了,此时,她终得了一刻歇息的时间,自是不愿多动半分的……所以,她顶着红红的盖巾,一动不动,仅在那儿闭目安坐而已。
雅雅守在梁暮凝的身旁亦是一语不发,倒是两名喜娘,总在喋喋不休的说些喜庆吉利的话讨她高兴,可她却没有一点听进的心思,回想过往种种,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已在这里度过七年光景,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的人、她的心,都已然融入了这里,而曾经的悲喜、或是苦乐,亦都全部烙在心底,不可抹去了!今日,她终有了一个真正属于她的身份,大唐太子李建成的妻子,大唐的皇太子妃,原来,她的生命早已和这段历史相关相连,且注定纠缠。
“太子殿下还要好一会才能过来,娘娘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梁暮凝心中不由感叹,却没想到,原本一直沉默不言的雅雅,竟忽然语态关切的在她耳畔疑声问道。
“我还好……只是,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先把这两位喜娘打发下去呢?”
“洞房内须有喜娘张罗儿到新郎、新娘喝下合欢酒后,方可离去,以图吉利,这是老规矩了……娘娘现在就让她们离开,怕是不好!”
“可现下,我听她们唠叨的实在头痛,你先给她们些赏钱,叫她们在外候着,待殿下来了,再召她们进来便是了。”
“这……雅雅只怕这样会不吉利……”
“我与太子情意匪浅,所以、没事的。”
“…………”
雅雅终是拗不过梁暮凝,便吩咐喜娘在寝宫外殿守候,以备随时传唤。
寝殿内顿时安静,昏暗中,只剩床榻两旁大红的龙凤蜡烛,还在晃动燃烧,并偶尔发出“啪啪”的声响外,便再无其它。
时间不紧不慢的又过了好一会,外面的喧杂道贺之声仍不见少,梁暮凝坐着坐着,也是觉得有些饥饿难耐了,她不由抬手,自行掀开了头上的红巾,环视四周,见只有雅雅一人,立在喜桌前,端着一盅燕窝,正往一个金边镶嵌的精致玉碗中倒出,看着就很诱人。
“雅雅……你在做什么?”梁暮凝似有疑惑,可又不知为何,便轻声唤她问道。
“娘娘从早上梳妆,直到现在都未进食,我刚刚将这盅燕窝热了一热,您好歹吃一些,补充□力……”,听到梁暮凝的问话,雅雅忙放下金盅,端起倒好燕窝的玉碗,走向了她的身前。
“我倒真有些饿了。”
“那娘娘就趁热、快些将这燕窝喝了吧……”
“……,嗯、也好!”
“…………”
梁暮凝从雅雅手中接过碗,她一手扶勺的搅拌了一下后,即将玉碗置于鼻下,嗅了一嗅,不由道:“好香……”,她浅浅一笑,又是抬头看向雅雅,才发现,她今日竟也穿了一身红衣,虽然全身仍是包裹的严谨,也还是浣纱遮面,但感觉,却和以往大不相同了……想来,许是今天的喜庆,让她冰封已久的心、有了融化,才会选择这个颜色的吧?梁暮凝看着她,忽然失笑道:“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回见你穿红色呢,很好看……!”
雅雅听后,先是一怔,随即低头道:“让娘娘取笑了,今天是您和太子殿下大喜的日子,我也不好扫了您们的兴致,所以才选了这颜色。”
“……,哦!”梁暮凝端着玉碗,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手中勺子亦在不自觉的搅动,而后用勺舀起碗中燕窝,放在嘴边,本想吃下时,却又突然停住,此时,她眉头紧锁,顿了片刻,又是将汤勺放回碗中,没有抬眼的轻声说道:“新郎尚未进入洞房,那么大婚之礼是不是就不算完成呢?”
“是的……”
“那大婚之礼尚未完成,我头上盖巾、是不是不该揭开的?”
“……,的确如此!”
“你、并没劝诫我……”
“…………”
忽然,殿内气氛霎时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