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慕凝默然,曾经盘绕在她心头的千丝万缕的疑惑,好像一下子的被一一连接上了一样,又是‘血龙珠’!这颗可以让公主称之为‘劳民伤财寻找’和让高明愿意倾尽家财、出卖同事都要得到的‘血龙珠’会有几颗?此时,她又看了看杨伶若,深邃的眸光里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怜悯与愧疚,只淡淡的说道:“公主大义,日后必能心想事成……!”
“日后……,呵呵……”杨伶若冷笑了两声,没有再去回应,她轻拭去眼底的泪痕,“明日午后本宫会亲自觐见父皇和母后,禀明此事……”她声音冰冷到没有颜色。
死寂的气氛充满了整个空间,许久之后,她才慢慢转头看向梁慕凝,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说这番话?” 杨伶若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任何的动作和言语都是苍白而空洞的,唯有已经红肿的眼睛里还有哀伤流露,可以让人知道她的心还有跳动感觉。
“身为公主府尚侍女官,为公主分忧,是下官的职责。”
“只是这样吗?本宫见你已经连续几日都来丽园守候了,如果只是为了职责,你应该不会犹豫怎么久的……?”
“…………”
“算了,其实我并不在乎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过,你要为本宫去办一件事情……”
“…………”
“在进宫觐见之前,本宫要见李世民!你去安排……”
杨伶若一番话语不带神色,甚至平淡到没有任何的起伏,可就是这样,却让梁慕凝一时无语。
出生于帝王之家的孩子是不是就有着本能的洞察能力和谈判天赋?还是他们的教育里就有着关于生存在无休止斗争中的必要的生存法则?梁慕凝为杨伶若悲伤之后的所有话语和要求而惊讶,她并不是找不到借口去敷衍或搪塞,只是对于一个心如明镜又看淡事态的人来说,任何的借口和搪塞都是低劣而可笑的,所以不解释、不反驳,许倒是最明智的。
梁慕凝迟疑了片刻,而后俯了俯身子,道:“下官尽量去办,还请公主早些休息,梁慕凝告退。”说罢,她便转身离去,娉婷有礼。
次日辰时,梁慕凝一身素雅轻装,唤上了锦儿与她同行,她们没有像上次那样步行出府,而是乘上了一辆早已在府外候着的马车,马车行驶的速度并不算太快,洛阳一路的繁华皆能收尽眼底,可她和锦儿却再无心观赏。
“姐姐,这么早,我们要去哪里呀?”锦儿揪着手指疑惑了很久,最后还是腼腆的追问道。
梁慕凝凝眸望向锦儿,她没有马上回答她的疑问,有一种莫名的纠结不知何时浮上了自己心头,锦儿为什么总是能这样温顺可爱的让人不忍去责备呢?大唐长孙皇后贤德的美名是不次于李世民威仪的,而锦儿的确也具备了这样的条件,只是……,作为女人,她真的可以豁达到帮自己的丈夫去保全另一个女人吗?所谓‘美名’,到底是愿意为之付出代价,还是无力反抗而必须承受呢?“我们去唐国公李大人的行馆……!”良久后,梁慕凝淡淡答道。
“啊……!那里……?”
“唐国公李渊李大人的行馆。”
虽然锦儿惊愕的神色早已在了梁慕凝的预料之内,可当她亲自确认时还是不由得在心中起了波澜,眉梢轻挑,梁慕凝转头朝向车窗外。
“锦儿,你既然已经贵为李将军夫人,就不该再来我这里委屈自己了……”
“这……,小姐……!”
“你还是叫我姐姐吧,这样我会觉得心里舒服一些……”
“…………”
“这几日常见不到你,想是世民弟弟很是想念你了,所以盼你早些回去呢……,你、我也算姐妹一场,今日我便送你回去,就算是进当姐姐的一份心意吧……!”
“…………”
马车一路前行,梁慕凝没再去看锦儿,主仆也好,姐妹也罢,她们的缘分恐怕也就到今日如此了,之前种种,之后未知,她都已经不在乎了,梁慕凝只想安静的和锦儿再走这一路,让这份情谊温存心底。
唐国公的行馆设在南市西侧的深巷处,且门前布置简洁朴素,相比隔街的一片繁华,这里称得上宁静。
梁慕凝和锦儿下了马车,一前一后的步上行馆台阶,虽然梁慕凝走在前面,可到了门房时,这里的管事却是先朝锦儿恭敬一笑,那人明明是一副想上前行礼的样子,但还是顾及了梁慕凝的存在而没有行动,只是满脸堆笑的迎上她们,道:“不知两位姑娘何是?”管事刻意回避的行为很是让梁慕凝不自在,她凝目浅笑已是礼貌,而后淡淡回应道:“公主府三品尚侍女官梁慕凝有事拜访,并送……”她说话间迟疑了一下,侧目瞟了一眼神情复杂的锦儿,略有思量的继续道:“并送李二公子的夫人回来……,有劳管事通禀!”说罢,梁慕凝由袖口内拿出了公主府的拜帖递予那人,又是浅浅一笑。
那人一下是看着梁慕凝递上的拜帖,一下是看着锦儿,惊愕半晌后忙接过帖子,有些慌张的说道:“您稍候、您稍候……!”
不过多会梁慕凝便被请到了行馆的正堂,一杯上好的龙井茶早已沏好,她独自坐在了堂内右侧的橡木椅上,芊芊玉手把那蓝花青瓷的精巧茶杯端到红唇之下,从容的品尝这上好的玉泉龙井,自进了行馆,锦儿就再没与她同行,她知道,她们已然就此别过,至于何日再能相见,以及再相见时又是何种情景,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