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有限而模糊的记忆中,艳红色的雪光和青白色的剑影无疑是美丽的,但是一滩静止的血或是一柄未开刃的剑不会。真正美丽到令人想要冲上去舔舐亲吻的,是暴力。
暴力总能给人带来极度的感官享受,他们轰炸着你的肾上腺素,是它奔腾着带动潜藏在文明之下的野性的血液。我们回避暴力带来的伤害,却趋向于暴力带来的利益;所以战争结束,所以战争开启……
“艾斯蒂尔。”
“嗯?团、团长?”
我和莱恩维特单独留在用餐的房间里等待下午的日程,钟摆发出的咔哒声令时间行走得更慢了。拜伦一早就被奎尔拉走,罗伊德也不知为何带着一脸愉悦的微笑跟了出去。如果要是早几年的我,应该会跟着混蛋前辈一起离开,但是现在的我却很难主动将莱恩维特丢在这里。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或是期待,只是不想留他一个人而已。只是有可能的话,就想多在对方身边待一会儿而已。
莱恩维特坐在长沙发的一端,半侧过身子望向我,肋下破碎制服间露出层层缠绕的绷带。对方被白色手套包裹的左手,放松地搭在棕红色的扶手上,两者无一不洁白到不可思议的醒目。像是在为措辞踌躇,男人微微偏过头去,深蓝色的刘海蹭着额头晃动了一下。
“你最近有什么困扰的事情吗?”他回过头来与我对视,声音和眼神都已经沉淀了下来,“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不用客气。”
“团长怎么知道的?”忍不住想要微笑,但是还是硬将嘴角扬起的高度降了下来。
“动摇的神情很明显。”莱恩维特的左手微微抬起,然后又很快落回原位。“……也很少见。”他补充道。
这些年来,莱恩维特不仅是我的团长,甚至连指导员都兼任了。大战在即还要顺带关心团员的精神状态,想来也太辛苦了一点,但是果然还是想要去倾诉。“我只是觉得,如果自己不存在的话,团长你们也就不用背负那些罪名了。凯普林的事情,说到底也和这里的差不多,从守护者变成毁灭者这样的事情……根本不应该和团长牵扯上关系。”
“即使你不存在,事情也不会有多少改变。如果只是简单的你在胡闹,我一定会制止。更何况守卫帝国和团队是我最重要的职责,即使是罪也没有逃避的余地。”
虽然对方所指的和我所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但我还是点了点头。我原来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能坦坦荡荡地走到现在。可是,当你们都不在是一堆闪烁的数字编码,而变成我心中重要的存在,就很难用对错来安慰自己。
“团长还是那么可靠,好像可以一辈子不犯错误一样。”我敷衍地笑了笑,试图将话题转移开来。
“如果我错了,你也会帮我修正过来。”
笑容静止,心跳的速度陡然加快了。这句话语义下的情绪晦暗不清,像是期待又像是肯定。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那份沉甸甸的温柔的信任,还是令我有些喘不过气来。“一辈子”这样严肃的字眼,我不该随便使用的。
“我会的佛魔传。”据说我也是游戏的制作人员,也许……也许在很久以前,我也曾将这样一个人物的资料记在心上,然后一点点剥离出他永远也不会偏离的道路;我曾经或许便是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之一,而现在,我是世界上站在距离他最近位置的人。因为我可以承诺:“如果团长背离了我们最初的愿望,我一定会想办法阻止的。”
“兰蒂斯的事情,还有凯普林的也是,我们都会妥善的解决。”名为“莱恩维特·埃尔维斯”的人物对我说道。与我的视线向平的他的嘴角微扬,带着骑士团长一贯的沉稳和自信。对他来说,战争的结束以为着美好生活的开始,但他不知道自己正向我承诺着最终的诀别。是的,游戏会顺利地通关,然后名为“艾斯蒂尔·布莱恩特”的人物就会消失。但是他不知道,应该永远都不可能知道。
片刻的沉默被大门撞在墙壁上的声音打破,咖啡色头发的青年人左手手背搭在肩膀上,修长的食指微曲,勾着银蓝色的制服外套,右手手心虚握剑柄。罗伊德的视线在坐在沙发两端的莱恩维特与我之间来回游荡了几次,然后脱口喊道:
“你们居然在谈公事?!”
回应对方惊呼的是两双纯洁无辜的眼睛。罗伊德夸张地用右手捂住双眼,做出一副摇摇欲坠的虚弱姿态。“我说,你们刚才不会一直都在讨论行动计划吧,快点告诉我你们其实也顺带讨论过战斗之余的事情了好吗……”
“你指稳定时局还是面对紧随其后的兽潮?”
“……我不该操这份闲心的。”
“时间到了?”莱恩维特站起身来,走到佯装脱离晕倒的罗伊德身边。与团长同样年轻的剑士单手一撑沙发扶手,一秒钟恢复了挺拔的站姿,右脚较左脚前伸出一半的位置,两脚间的距离与肩膀同宽。
“啊,女官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我赶忙追上两人的脚步。闭合的房门将魔法石吊灯洒下的暖黄色光晕彻底隔绝,咔哒咔哒响个不停的机械时钟将虚假的时间送去未来。黑白色女仆装的萨莎拉起左右裙摆,“诸位来宾,请跟我来。”
……女王陛下您的不靠谱完全体现在人员分配这个问题上了好吗。所以说究竟为什么要执着于让路痴带路这件事啊!!
“女官小姐这回能记得路了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