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害怕自家宠物的饲主。”蓝伯特慢悠悠地朝我走来,神官袍在风中招摇地飘起一个角。
“……那是你不懂得忍让也是一种疼爱。”我坐在雪地上,色厉内荏地朝他怒目而视。
蓝伯特挑衅般地望了一眼自顾自离开的猫,眉梢眼角都是“你的掩饰简直弱爆了”的优越感。白衣神官在做出这种孩子气的举动时,竟然也能让人觉得一点违和感也无。不过话说回来,二十出头的年纪,如果蓝伯特真的如他看起来一般大的话,倒也不能有不够成熟之类的话来诟病。
很显然,刚才我在猫凛然的注视和逼近的威慑下表现出的瑟缩模样,已然被那家伙看在眼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谁让我以“死亡”为借口突然消失了那么长时间,猫也是千辛万苦才跟来北境……没有尽到饲主的责任,我自然无法面对自家宠物的愤怒。
好在猫没有对这些事情多做计较,在用浑身的威严逼走了柏莱雅之后,就昂首阔步地走到篝火附近,然后舒舒服服地趴下休息去了。就像看到原本打算对自己昼夜颠倒的作息发怒的母上大人,在四点钟准时下楼买菜去了一般,这种“逃过一劫”的感觉,令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在自家喵酱面前还要什么骨气啊口胡!只要对方愿意让我揉一揉它的肉垫,我就能立即穿鞋奔下楼给它买罐头来吃啊!
我收回目光,暗暗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骑士团里知不知道我还没有死的消息,如果知道了的话,他们恐怕会抄家伙再杀我一次吧……这时候,一个小瓶子滴溜溜地在我慌忙伸出的手中晃了半圈。我抬起头,顺着那个被我无视了半晌的阴影向上看去……
“喏,用来吃的……你怎么?这回不担心我会借机害你了?”蓝伯特惊讶地睁大双眼,一边顺手把我从雪地里拉起来。
“风属性的元素之力还挺好用的啊。”我一昂头将瓶子里的液态药剂喝了下去,魔药师的治疗药剂在腹中快速扩散开来,刚才在战斗中所受的各种外伤都做出了愈合的反应。蓝伯特刚才的举动还是在我心中埋下了信任的种子,我呲牙笑了一下,暗示他别想装傻。
“这也算是我第二次出手救你了,你打算怎么办?”神官笑得一脸春风得意,看上去不像是刚从魔兽手中救下了队友的性命,倒像是刚把队友卖了换钱的架势。
“坐地起价什么的想都不用想。”我单手掸了掸身上的雪,“从这里到福柏,然后转道阿瑞斯这段时间里,你都可以不用以自制毒药果腹了,我以为自己的功德显著。”
不去理会装作很委屈的神官,我来到北境魔猿撕裂的庞大身躯的一边。在对方浅棕色的毛发之间,拉克西斯之剑只剩一个剑柄露在外面,我还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它从魔猿的胸口拔出来。仍有余温的紫红色血液在雪地上融出一个又一个坑洞,我干脆就着地上的积雪把剑打理干净妾谋一色。
车队于是再次启程,载着狼王和魔猿的尸体,以及许多在战斗中重伤的佣兵。战场上其它狼尸被简单地掩埋,然而真正可以避免麻烦的方法,还是尽快离开血腥味浓重的此处。
虽然不知道柏莱雅是不是知道了自己曾被蓝伯特所救,不过这一路上倒是再没有出现过两人相对立的事件。车队在雪原上留下行驶过的痕迹,枯燥又乏味的旅途好过刺激的冒险。直到夏天来临的日子里,大家才终于放心下来——福柏,近在眼前。
“我说,你又没有出现过敏的症状,就不要再假装对猫过敏之类的事情了吧。”我轻轻为窝在我的大腿上睡觉的宠物顺毛,这份难得的悠闲,让我自己都感到极为不适应。尤其是和举止文雅风骚的神官共处一车,以目前的状况看来,仍谁撩开帘子,都会以为这是两个年轻的贵族正要去郊外庄园共享下午茶。
猫在归队之后,立即由雪豹状变回了娇小的体型,整日窝在马车上的慵懒样子,倒是和前段时间的蓝伯特差不多。两位大爷都是依靠在下饲养,显示出“救命之恩以三餐相报”的神气……真是,多大点出息!
不过倒也不是真的如此轻松。唯一令我感到着实出了一口恶气的变数,居然是堂堂兰蒂斯的神官大人对猫的存在表示惊惧。想当初魔猿事件结束之后,蓝伯特刚回到马车上,就看到了猫悠闲地趴在座位上打着哈欠。神官大人立刻惊恐地倒退数步,其面色不亚于归家的丈夫看到了妻子和情人在卧室里喝茶聊天。
我对此的反应是毫不留情地在任何机会下嘲笑他这一点,直到蓝伯特从面色铁青到面无表情。就像此刻一般,蓝伯特在屡次申请换车无效之下,不得不用一条手绢儿捂住口鼻,整个人蜷缩在马车的一个小角落里,如同一个苦练缩骨功的隐士高人。
“谁说没有反应!如果不是我有应对的药物……”蓝伯特的语音有些虚弱。
“所以说啊,这都是心理作用。”一个魔药师居然也会因为过敏症而打喷嚏到虚脱……我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对此表示一下同情。
猫大概是睡的时间长了,此刻站起身来撑了一个懒腰,身体拉伸成长长的一条,指爪舒展在缎子面儿的坐垫上留下六道划痕。出钱买下这辆马车的神官扭过头去,假装自己只是没有看到,而不是没胆去制止。
荒原上突兀出现的宏伟城墙缓缓地被我们的视野笼罩,高度足够两辆马车叠加着进入的青铜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