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要有人陪着会好很多吧。”我喃喃念道。与某个人格分裂的司书相比起来,我与这个世界的距离顶多是沙滩到海平面的高度,随时都可能被这里的真实淹没,所以不会太难熬。
“你会留下来吗?”
“当然不……”我猛地抬起头来,刚才那道细弱的女声似乎是从我面前传来。其实在明确了说这话的是一只恶灵之后,就算是再柔美的声音也多少渗出了阴森恐怖的味道。我将左手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一边徒劳地四下寻找对方的踪迹。
“你刚才说了什么吗?”司书怀里抱着四本厚实的书本,从书架间探出半个身子来。
“你不是巫师吗,塔里似乎有一只恶灵,你要是有空不如退治一下?”从黑袍男人的视线看过来开始,我的身体对于恶灵那种隐隐约约的感应就完全消失了。那家伙似乎对司书颇为忌惮,然而却还是滞留在这一层中;相对应的,本该是优秀巫师的司书却对此毫无反应。
“谁知道呢,等我亲眼看见了再说吧。”对方随意应付了一句,然后就又回过头去忙碌手头上的事务了。
“你……不……司书……我……在……*#”恶灵凑到了我的耳边,小声地奋力地想要用它那半调子的通用语说些什么,而最后又颓然换成我绝对无法理解的狄瑟语。我没有回应她,但是却把左手放回窗框。
司书似乎已经走远了。长着圆圆的脸庞和一双漂亮眼眸的恶灵小姐在我面前现身,她为自己具现出了一条长袍作为衣衫,看上去就像是将司书的黑袍套在了自己身上一般嫡长女。顺着流动的清风,她从窗边飘飞下来,然后侧着脸捧住了我的下巴,那动作满是孩子气的好奇。
这座高塔的顶端,就连鸟儿都无法掠过。可是在我的面前,却站着一个如鸟儿般的灵。她看上去有着常人的神智,又显得有些稚气未脱。对方向我变化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便已家中女主人的姿态,追随着司书的步伐去了。以我这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那只灵痴汉般地尾随黑袍男人的步伐,然后在对方回转过身的同时,小心地把自己隐藏在书架后面,只从缝隙中探视心上人。
我忍不住喷笑出声,随后收获了恶灵小姐一个怨恼的眼神。
我第一次旁观这个世界上其他人的日常,看到一个为爱所苦的少女在心上人走过的地方,紧接着印上自己的足迹;看到她探头探脑地关注着另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即使对方看上去毫无知觉;看到她用羡慕地眼神注视每一本被司书排列过的书籍,然后又将自己半透明的手指放上去……在这个空间有限的房间里,她似乎已经追逐了他很多年,也躲避了他很多年,并且还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这样的场景令我的心也柔软了下来。只要司书没有亲眼看见对方的存在,无论是陪伴者还是被陪伴者,就都能收获到幸福。也许在我的心中,也期待着类似的未来,不在乎所做的事情,而是只要还在一起就能感到永恒的平静和欢乐。
“只要有你就什么地方都能去到”,这样的话或许有些天真;不过“只要有你就能坚持走在大道中央”,像这样从彼此身上收获认同和力量,终归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吧。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握着自己的手跑向书塔最高层的男人,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场景还真是既诡异又幼稚……我用左手挡住大半张脸,但是唇边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等到天色完全暗淡下来,我已经可以自主完成右手握拳的动作了。安贞提亚的药效令我对治疗兰蒂斯女王的事情又增添了几分信心,除却右肩上那道嫩红色的细线,我好像反转了时空,回到最初对于一切都充满自信,对未来的剧情怀抱期待的时刻。
“我有些困了,不介意的话今晚也请留宿这里吧。”司书说完这句话后,就先离开了。我看见半透明的恶灵小姐在他的身后向他道别,那启合的唇间大概诉说了“晚安”之类的话。那只灵在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身影之后,才回过头来拥抱了我一下,微凉的身体令我打了个哆嗦。在此之后,她便飞出了高塔上唯一的一扇窗。
我在原地抱臂站了一会儿,目光似乎是漫无目的地望向牵满红线的楼梯口。倒也不是有意在等待谁,只是心里思量着:啊,这个时候莱恩维特应该会过来看看我的状况吧。于是便顺便在这里关注一下而已……真的哟。
我没有机会在窗口吹太久的风,因为很快清灵的铃声就将某个人给我送来了。我好整以暇地看着莱恩维特从旋转的楼梯口登上书塔的最高层,他在看清了我有意伸到他面前的右臂时,微笑着向我说了声“太好了”。看到莱恩维特深蓝色眼眸中的温柔,我一瞬间就产生了那种喜悦被分享了的快乐。也许我从今天早上开始,就在期待这个时刻,将我内心的激动乘以二,然后顺着脊柱回流到全身各处。
“既然恢复情况良好,就请接受吾的要求罢。”
“什么请求?”
出现在我和莱恩维特面前的,是昨晚见到的那个誓死也要戴着兜帽出场的司书。也许他觉得兜帽是自己的本体或是最重要的角色设定也不一定,既然看到了对方的真面目,我倒也对扒下那身黑袍的猥琐愿望失去了兴趣。
“吾想请你们去往沿海的渔村,调查那里的恶灵杀人事件。”司书站在距离我们三米远的地方,用一种疏离的语气,理所当然地提出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