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太阳滚烫地照耀着大地,虽说才将将入夏,屋子里已经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念德堂的院子里的几棵老树上,知了烦躁的鸣叫着,让人觉得越发的热。
正屋里原本那色彩浓郁的帘幔,都被夏满换成了今年新出的绿碧纱,飘渺透明,显得凉爽了不少。她细细的给冰盆里换上了新冰,又在晨起时谷雨嬷嬷准备好的酸梅汤里,加入了一些碎冰儿。
清雅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给元宝用帕子擦着小手。这孩子今儿个一大早便起了,拿着毛笔也不知道在画些什么,弄了一手的墨,九阿哥书房里一些上好的笔墨纸砚,就被他生生的给糟蹋了。
屋子里静悄悄地,元宝虽然被额娘拽着手,却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半坐在一旁的妇人。她穿了一身青素色布制长衫,梳了个简单的二把头,头上只髻了管刻着梅花的银簪子,粉黛未施,就像是那早荷顶上的露珠,清新而淡雅。
“额娘,她是谁?”元宝终归是个小孩子,忍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这妇人眼生得很,念德堂里的嬷嬷他都见过,肯定是没有这样子的。
清雅听到元宝的问话,终于抬起了头,看了,你可想好了,自己的孩子总归还是自己照顾比较好的。”
周格格摇了摇头,微微笑道:“看到福晋对四阿哥如此细心,妾便知道,福晋是真心为我和弘暲阿哥着想的。只是妾到底是出身不大光彩,又见识浅薄,只能够拖他的后腿。妾亦私心希望,弘暲也能像福晋所出的小阿哥一样,不惧于人前。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看在弘暲阿哥的份上,我可以替你换个身份,让你光明正大的上玉碟,你可想好了。”
“福晋……”周格格的手有些颤抖,出身是她一直以来的心结所在,没有想到,福晋今日竟然轻而易举的给出了这个承诺,她只要微微的点一点头,她便与过去彻底的告别了。只是,那样的话。弘暲到底还是要跟着她这个没有用的额娘。
周格格轻轻的摇了摇头,“福晋,妾心意已决。从今往后,一心向佛,为小阿哥和完颜格格祈福。”出身是可以改的,可是人的性情与见识,却是改不了的。不管玉碟上怎么写。她都依旧是那个周百灵,只会唱曲子的周百灵。
日后等她的弘暲出息了,人们在私底下也会说,他的母亲啊,就是那个曾经对自己的亲子下药,妄图争夺世子之位的无知歌姬。
他的弘暲已经够抬不起头做人了。她不能继续给他抹黑。
“我知道了”,清雅叹了口气,“我会叫人为你准备小佛堂的。关于日后养育弘暲的人,你心里可有个数?”
周格格恭敬的低了低头,她今儿个有多恭顺,她的弘暲日后便能得到福晋多少庇佑,“单凭福晋做主。”
清雅点了点头。“那你先下去吧,这件事我和爷自有打算。你且放心。他到底是爷的儿子,不会有人亏了他的。”
“额娘,那个是二哥的亲额娘么,元宝怎么瞧着不像?”元宝瞧着周格格远去的身影,疑惑的问道。二哥的额娘,不是那个掐着腰,走路一扭一扭的,浑身都是刺鼻香气的女人么?怎么今儿个突然换了一个人了。
清雅笑着摸了摸元宝的脑袋,问道:“那元宝觉得是以前的好,还是现在的好。”
元宝摇了摇头,“都不好,还是元宝的额娘最好。”
“臭小子,长进了啊,知道拍你额娘的马屁了。”九阿哥拉着满头大汗的蛐蛐走了进来,蛐蛐已经明白拍马屁是什么意思了,伸出手,对着元宝做了个羞羞脸的动作,屁颠屁颠的跑到桌子跟前,倒了一杯酸梅汤。
“阿玛,快些来喝,喝完了咱们再去院子里打过。”
九阿哥今儿个天微微亮,便带着他去院子里耍拳了,直到日头都升起来了,方才回来。他接过夏满递过来的帕子,一把拧过蛐蛐,给他擦了擦汗,“周氏来做什么?”
“二哥的额娘不要他了。”元宝见哥哥在阿玛面前讨了好,连忙也做出乖宝宝的样子,快速的答道。
清雅笑着拍了拍他的头,“臭小子,你知道什么要不要的。周格格有心向佛,弘暲怕是得另寻一人养着呢,爷看谁比较合适。”
九阿哥皱了皱眉,“不若陈氏吧,郎氏与朱氏都已经有孩子了,倒是她,孑然一身,这后宅里,除了你,其他女人是不会再有孩子了,弘暲便让她养着吧。”
清雅沉思了片刻,郎氏已有三个女儿,若不是她推了一把,绝对是坐不到侧福晋的位置的;朱氏精明有余,沉稳不足;倒是陈氏,是个识时务的,虽然她以前是太子妃的人,但是如今毓庆宫岌岌可危,她早就一心一意的待在这九爷府了,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那就陈氏吧。只是她的出身也比较一般,单说养了咱们府唯一的庶子,应该给她抬个侧福晋的。”
九阿哥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别让有些人的心又大了。”九阿哥说着又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喝了口蛐蛐给倒的酸梅汤。
“那便如爷所说吧。”九阿哥这下子倒是想通了,清雅忍不住放下心来,她可不想昨个儿一场,白闹腾了,若是陈氏得了侧福晋的位置,又有了阿哥,虽然不一定会多生事端,但是到底是恩宠太过,被捧得高了,就容易找不着北,做出些糊涂事来。
只是这事情若是她不提,倒是怕九阿哥觉得她小气,亏了弘暲了,如此甚好。
“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