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浚殡天,举国同哀。拓跋弘登基之后,遵循旧例,为先皇守灵七七四十九日,命北部尚书慕容白曜和丞相乙浑共秉朝政。鲜卑族人始居北荒大鲜卑山,那里世代有祖先神祗庇佑。故而,自北魏开国皇帝道武帝之时起,便遵循鲜卑祖制,立下先例。死后,由累犬护驾送灵至大鲜卑山,而后方可葬入盛乐金陵。
也就是说,在拓跋浚死讯公告天下三日之后,拓跋浚的失身以及生前所有用过的物件都要和一只大黑狗一起焚化,而地点就在执政之时所在的天安殿之前的广场之上。
这一日百官身穿重孝,齐聚在天安殿之前的广场之上,神色哀戚。广场中央是一个平地而起的三尺高台,其上放置着拓跋浚生前常用的各种器物,中间竖起的一根约高一丈的柏木桩之上系着五色丝带一直延伸至高台的四周,远远看去像是一座庄严肃穆的敖包。时辰到了之后,祭礼侍卫将拓跋浚的棺椁缓缓抬入广场中心的高台之上,周边又放置了一些拓跋浚生前常用之物。而后,神部长奚买奴将一只纯黑色大狗拴在高台中央的柏木桩之上,亲手在黑狗身上挤系满了象征五行的五色绸带,走过外围竖起的一圈松木柴,面向西北方向,庄重叩拜。
一炷香的时辰之后,冯落璃一身缟素的率领后宫嫔妃依次走上高台,按照尊卑而跪下。然后拓跋弘缓缓走上高台,在冯落璃身侧右上三步之处跪下,接着是拓跋安樂等一众皇子。
“祭始!”高台安排就绪之后,奚买奴一声高喊,四周侍卫点燃浇了松油的木柴,哭声同起、无论是文武百官,还是皇子皇女,皆是大声痛哭,一时之间举天同哀。
距离拓跋浚棺椁最近的冯落璃直直的跪着,眼睛里却是没有落下泪来,也哭不出声音,只是两眼发直的看着那即将烧到拓跋浚棺椁的火焰。初见、相识、同甘共苦、相偎相依……每一个关于拓跋浚的场景都一个一个清晰无比的浮现在脑海,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是每一次呼吸,都让冯落璃觉得自己距离他是那么近。
“璃儿!璃儿!”
拓跋浚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火海之中,依旧是那般柔情似水的看着冯落璃,那熟悉到骨子里的笑容不停的闪现。只见火海之中的拓跋浚,一袭银色锦袍向冯落璃伸出手来,一如当时湖边相守的摸样,“璃儿,快来呀!快来呀!”
冯落璃痴迷的看着眼前的拓跋浚,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可总是差一点够不到,眼前的拓跋浚那般浓情的看着她,“璃儿,我在等你!我们一起悠游江湖好不好?”说着拓跋浚脸色突然变的痛苦起来,身体也开始着火,“璃儿,我好痛!救我!救我!”
“不要!濬!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随着一声迷离的叫声,只见原本跪在高台之上的皇太后,站起身来就朝那熊熊大火扑了过去。不由得齐齐扬起头来,看向那个说着话一身缟素纵身跃向火海的女人。
“母后!”拓跋安樂首先大叫一声,起身就要伸手去拉,拓跋弘更是起身大叫:“快!救皇太后!”
“母后!不要啊!”拓跋明霞几乎是吓傻了,这才没了父皇,她不要再失去母后,不由得大哭起来。一众妃嫔更是看的心惊胆战,甚至都不由得下意识后退,以防那火烧到自己身上。
火势太大,一众侍卫皆是纷纷向前,又退后不敢过于靠近。
这个时候一个身影跃入火海,抱起已然昏迷的冯落璃跳出火外,一众侍卫宫人纷纷泼水浇灭两人身上的火势。悠扬一个翻身,伸手搂住浑身烧伤的冯落璃,忍住自己身上的灼痛,沉声道:“娘娘!娘娘!您醒一醒!”
“宣太医!快!李脩!”拓跋弘蹲着身子看着浑身烧伤的冯落璃,想要将母后搂在怀里,就像儿时自己每一次受伤一样,但怎么都不敢伸手去碰,一颗心像是被人撕扯着、啃噬着,疼痛不已,只得大叫着宣太医。
“陛下!微臣略懂烧伤,不如让微臣先行给娘娘看上一看!”
拓跋弘看都没看说话的人,就着急道:“好好好!快!快看看母后怎么样了?”
说话的人蹲下身子,轻手将冯落璃身上的烧伤处略略查看一番,继而伸手探了探冯落璃的鼻息,而后把了把脉,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打开将其中的药粉洒在烧伤处,而后又拿出一个青色瓷瓶打开在冯落璃的鼻子底下晃了晃。
冯落璃被一股浓烈而清幽的香味刺激,而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袭白衣的拓跋浚正握着自己的手对自己笑呢,不由得欢欣不已,伸手握住他的手,惊喜道:“濬!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说罢又晕了过去。
“臣在!”这个时候李脩赶到,看了一下冯落璃急忙吩咐道;“快!小心把娘娘移至太和殿!”
几个宫人上前将冯落璃抬上软担架火速赶往太和殿,拓跋弘看了一眼拓跋安樂,“安樂,你在此处代朕完成父皇的祭礼!”
“是!臣弟遵命!”拓跋安樂看了一眼奚买奴,“祭礼继续!”而后弯腰伸手道:“安平侯,多谢!”
李奕这才缓过神来,看看对自己以礼相待的拓跋安樂赶紧站起身来行礼,“二皇子言重了,此乃李奕之幸!”
拓跋安樂一笑,继而跪在相应的位置上,继续拓跋浚的祭礼。奚买奴继续念祭文,台下百官也都跪直身体,面色肃穆且悲戚的听着。看着李脩赶来,冯落璃被抬走,慕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