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子是谁?在场的人大多愣了一下,似乎不是朝堂上的高官贵人,也不是根深蒂固的世家大佬,倒像是个朝野之外的名号。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啊想,然后不过两息功夫,抽气声此起彼伏。
丹阳子?!那个丹阳子!
大央有一公二侯三子爵,众所周知的有温国公,长安侯,长乐侯,开山爵,大巫爵,这其中哪一个不是权大势大?虽然所侧重的领域不同,虽然近些年略显颓势,但那地位那名声都仍旧是响当当的。那在平头百姓眼中就是不可攀附的至高存在。
可是显少有人知道,人们耳熟能详的“三子爵”中那个“子”是谁,更不知道,无论朝廷还是皇室,对待前五者和最后的这单独一家,态度上是有本质区别的。
如果说,对前五者是俯视,是凌驾,是周旋和削弱,是天然的优越感,那么对最后一家,就是仰视,是讨好,是抵触和畏惧,是敬而远之的忌惮。
那就是丹阳子,曾以个人武力称冠天下,翻手风起云涌覆手血雨腥风,令四海群雄畏缩不敢言的丹阳子。
据说他本是周国人,与周皇交情匪浅,十八年前却不知为何来到大央南端,在钟南山安居落户广收门徒。
当时大央皇帝便是今上刚登基不久,得到消息后胆战心惊不能安寐,举国上下也因此轰动。而当人们惊讶又惊喜地发现他居然真的只是在那里落户,而不是为周国来搞破坏时,上下欢腾,今上第一时间御驾拜访钟南山,三度请求授爵,丹阳子这才答应,从那以后。大央便多了一个丹阳子,多了一个“转邪归正”低调驻守的武林高手。
丹阳子虽然低调,十几年不曾出山,但传奇始终是传奇,江湖上关于他的传闻仍旧广为流传。盛京虽在江湖漩涡之外,但身在朝堂的人们对他也不陌生,单说每年派遣过去的礼仪性访问仪仗队,就让人无法淡忘这个超然存在。
而此时此刻,一个自称是丹阳子徒弟的人活生生出现于眼前?
除了好奇敬惧,更多的是意外。禁军看向未名的眼神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丹阳子……”殷据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未名是丹阳子的徒弟?
他双手紧紧攥起。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又是震惊又是悔恨。
他之前单想着未名功夫是不错,但到底到达哪个程度谁也说不准。一个人再厉害,又如何能与一国为敌?所以当他听到下面的汇报,认为来人可能是未名时,立即自请来处理。
一是一雪之前被反叛欺骗的怨愤,再是借此大好时机将他彻底打倒。也免得日夜担心苍苍用他来对付自己。
他算盘打得好,上来不用多废话,直接发动禁军,未名束手待擒最好,若不屈从,那必会动手。一个平民肆意打伤禁军。这个罪名说大不大,说小,却也能弄死个人。届时未名还能犟到哪里去?
可是,可是动手是动了,禁军也伤了,哪曾想他却搬出个强到可怕的靠山。
丹阳子之徒?如若是亲传弟子,别说伤了几个兵。就是打伤他这个皇子,皇室方面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归根结底。谁敢惹丹阳子啊。而他若一早得知未名是这个身份,上报给父皇,那也是功劳一件。可是他却为区区一个小女孩彻底得罪了他。
知情未报,与丹阳子徒弟交恶,单是这两点就能把他打下尘埃。
想到这里,殷据的额头开始留下冷汗,心思电转间作出判断,疾步上前,满脸震惊:“你……阁下竟然是丹阳子的徒弟,据当真是眼拙,先前失礼之处实在惭愧。”说着一揖下去,“父皇若知道先生来到盛京一定惊喜万分,可否容据做一个引荐,引先生进宫?”
丹阳子之徒,尤其是亲传弟子,身份相当于寻常侯爵府的世子级人物,但地位却远远超然更多,殷据这一声先生叫得并不算过分,只是他前后态度天差地别,却是颇为可笑。
未名白衣黑发神情安然,并未因旁人的转变而产生一丝半点的变化,他摇摇头道:“我既然表明身份,自然会去拜见大央陛下,但眼下便算了。你看,我可能先行离开?”
殷据的假笑僵了僵,看看他怀中的苍苍,眼里转过一抹忌恨,遂又强笑道:“慕苍苍之事牵涉甚多,你就这么带走她不合理法……”
“说到理法,”未名忽然想起什么一般,探手入怀,取出薄薄一纸信封,“依央帝当年的承诺,我师合法持有一定的与政权,如今他将这份权力转交于我。凭这点,我要保下慕苍苍应是不难吧?”
手指轻轻一弹,那信封便好像一片羽毛悠扬而又迅捷地飞向殷据。殷据接过,看看未名,展开信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更僵硬。
真的是转让书,角落是丹阳子的官印,那是朝廷统一分发的,除非被盗取,否则谁也冒充不了。
盗丹阳子的东西,这世上大抵还没有这种人。
有了这份证明,未名简直能名正言顺地干预许多事情,哪怕是朝政,只要他有心也……
殷据暗中恨恨咬牙,忽然目光在两个字上钉住:“首徒?丹阳子首徒……”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未名。
“未名先生,果然是深藏不露。”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他抬手示意禁军让出道路,未名颔首,低头问苍苍:“可以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苍苍自他自承身份起,心神就变得恍惚,此时听到问话,默默看了看他,还是跟做梦一般,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