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几个来拜年的年轻人里,有一个是大奶奶李氏的稍远些的外甥,叫做庄少刚,是个长的十分敦实的少年,面貌略黑,嘴唇生的稍厚,看起来有点憨憨的。
锦华倒是知道这一家,他们家家境还好,虽然不如刘家殷实,但也有良田百多亩,还买了不少下人伺候着,在乡下也算是很好的人家了。
这庄少刚看起来没怎么读过书,家里管教的也松散,大家同坐的时候他的眼睛便一直往锦秀那边看,看的锦秀神色极为不耐烦,眉头皱的死紧死紧的。
好几个来拜年磕头的小辈中,祖父和大伯对他却格外的殷勤,一个劲儿的详细打听他家里的状况,又问他平时喜欢做些什么之类的,脸上一直挂着亲切的笑容,说话也都放下架子,格外的顺着那个庄少刚去说。
锦华疑惑之后就有些明白了。
锦秀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自顾自的蹙着眉毛对着一碟子枣糕发呆。
那少年神情便颇有点愤愤的感觉,几次都好像要下定决心说些什么,都让锦凤笑着接过了话题,不知不觉间就把他给引开了,搞得他一副愤懑难当的样子。
锦秀只是略坐了坐,就借口身体不舒服,没等老爷子和大爷发话,就堂而皇之的抬脚一走了之了,脚步匆匆的。
李氏看着锦秀的背影,一直紧绷着的脸色和缓了些,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只有老爷子和大爷,锦秀一走这脸就跟阴天一样,黑沉沉的,让人发憷,都提不起精神跟几个小辈聊天了。
锦华却对那庄少刚印象不错,人虽然粗了一点,但是,听他说起家里的经济事务倒是头头是道的,显然很是熟稔,不像是那种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
只可惜,锦秀的眼光实在大有问题。不喜欢这种外表不起眼的经济适用男,只喜欢徒有其表的小白脸。
刚过了年没几天,锦华就得知,锦秀又被关起来了。
唉,大伯,你好歹有点新意好不好啊,这一招都用老了,不管用了!
过年的时候是不作兴干活的。这里的规矩就是,至少在大年初一、初二、初三这三天,这手一点活儿都不能沾。要是干了活,这一年都要劳累辛苦,绝不是个好兆头。锦华便也放纵一回,先不往厨房去了,好好放了几天假。
不过,她私心里是不喜欢跟大房混在一块吃饭的,二奶奶就更加不喜了。可是规矩如此,她们也没办法,尽管吃饭时看着那帮子人胃口往往不太好,吃几筷子就饱了,好歹只有五六天而已,熬熬也就过去了。
天天都在上房一起吃,一直吃过正月初五,才算正儿八经的过完了这个年。二房才又重新回了自己院子用饭,锦华便也紧跟着开始去厨房忙活了。
在厨房,锦华就觉得小菊的脸色十分不好,看着精神很不济,无精打采的样子。摘着菜就能发起呆来,杜大娘喊她剥个蒜她半天都没反应。做饭看着火的时候,不是太旺了,就是半天着不起来。
是觉没睡好啊?还是受了委屈吃了气啊?
刚从大房院里回来,一脸疲惫的样子,李嬷嬷后脚就颠颠的寻了来,瞪眼就训斥道,“小菊,二小姐正找你呢,你怎么躲这儿来了!二小姐新做的衣裳你赶紧给洗洗,二小姐等着穿呢。”
李嬷嬷以前对小菊还算客气,还真没有如此撕破脸斥责过。
小菊脸都涨红了,赶紧低头答应着,小步跑着去了。
杜大娘看着她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锦华同样盯着她的背影,心想,这报应来得还真快啊。
正月十五元宵节,县城里有盛大的灯会,十四、十五、十六连着三天。锦华和锦年早就计划着要好好去玩一玩了。说起来,姐弟俩长这么大竟然一次灯会都没看过呢。
曾氏却不放心锦年的学业,不大乐意,锦年如今胆子也大了,眼睛转了转,便想了个法子去求他娘,“我要是能把论语全篇背的滚瓜烂熟,您就许我去,好不好?”
曾氏想了想,觉得对学业有利,便答应了。
锦年果然开始没日没夜的默记论语,走着路也背,吃着饭也背。锦华看着弟弟如此投入,打心眼里觉得高兴。
苍天不负苦心人。结果还真让他全都背熟了,随便曾氏挑哪一章,都背的十分流利,丝毫不差。曾氏高兴的合不拢嘴,自然是准了。
锦年从张大川家回来时还提回两盏灯笼来,样式一模一样。虽然只是普通的六角宫灯,也没做任何装饰,但却扎的极为结实,糊的灯笼纸也是上好的,雪白雪白的,点起蜡烛来很是明亮,平时晚上用来照路也是很实用的。
锦年笑道,“大川哥手巧的很,做了不少要去庙会上卖的。这是送给我们家的两盏,上面都留着白呢,自己可以往上头题字呢。”
曾氏见了果然喜欢,兴致也来了,赶紧磨墨洗手,琢磨着在上头题写几个灯谜。锦年便把其中一盏递给了母亲,又把另一盏提了起来塞给姐姐。
锦华把灯笼提着,却把锦年给拉到了自己屋里。曾氏手里提着笔专心想灯谜,也不管他们姐弟俩的小动作。
“这灯笼是谁做的啊?我瞧着不像是出自一人之手。”
锦年嘿嘿笑着,一挑大拇指,“姐你真乃当时女诸葛啊,料事如神。”跟他姐锦年一向是没有隐瞒的,便老老实实交代,“咱娘手里那个是大川哥做的,你手里这个,嘿嘿,是我做的。”
锦年心里有点打鼓,生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