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里面,莫宛如两个眼睛肿的核桃一般大。她整整哭了一夜。
“莫姑姑,别伤心。”陈艾劝她,“林大人并没有言过要纳你做小,三太太那是捕风捉影,大可不必理会。”
莫宛如眼眶一红,眼泪又跟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流。
陈艾手足无措。
林若拙在一旁叹气。陈艾年纪还小,不明白莫宛如的处境。似她这样,有个名正言顺长久衣食的去处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做过嫡妻正室的女子再去做小妾,其中艰辛不言而喻。可若是不做林海屿的小妾,以莫宛如的脑袋,根本就想不到第二条出路。让她一个人讨生活?这个长相这个性子,光是地痞无赖的纠缠就足以令她崩溃。不然,为什么在江宁的街上,那么不顾一切的当众叫住林海屿?实在是这个时代弱女子独自生活不易。
当然,还有另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正儿八经的嫁人。可是莫宛如生育艰难,十年婚姻都没怀过孕,甚至已经被判上了‘不能生’的标签。那么,她的再婚选择范围就只能是有足够年龄儿子的鳏夫。这种人家又岂是好待的?再者,她毕竟是书香门第出身,性格又软弱。嫁到那门户低俗的人家,和羊入虎口有什么区别?门风良好的人家,又不会看上她这样的条件。所以说,不怪莫宛如要以泪洗面,实在是她看不到前途有一点半点的光明。
叹气归叹气,林若拙还是想为三叔的婚姻努力一下,轻言问道:“莫姑姑,我三婶脾气不好,你别介意。恕我多言一句,你对将来可有什么想法?”
莫宛如顿了顿,绝望的捂住脸,语声哽咽:“我,我当姑子去。”
林若拙满脸黑线。
古代的尼姑可不像二十一世纪。属于佛教协会,有国家补助,每月领工资。这个时代的尼姑,除皇家寺庙外,日子过的都很……怎么说呢,很不好说。你单看三姑六婆里头有尼姑一项就知道了。跟混江湖的差不多。直接落到了社会底层。
日子艰难不艰难在其次,关键是那种环境,尼姑必须有足够的交际能力才能让寺庙香火旺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莫宛如这性子,去那里也是够呛。最重要的一点。大户人家小姐可能不知道,林若拙看过三言两拍却是知道,很多地方尼姑庵。私底做暗娼生意。要是遇上这个,一头撞死还痛快些。
人贵自立,莫宛如她不自立,无怪乎看不见希望、前途渺茫。当然,这绝非她的过错,因为这个时代教导女人从来就是不需要自立的,女人只需在婚前听父亲的、婚后听丈夫的、丈夫死了听儿子的就行。至于落到孤身一人的境地肿么办?对不起,男人双手一摊:你命不好。怪老天爷去吧。
这不,陈艾劝她别太悲观,莫宛如哭诉:“我命不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林若拙一阵烦躁。三婶没有错、莫宛如没有错、林海屿把她带回来更没有错!错的是这个狗屎社会!特么的把女人当宠物驯养的该死的封建社会!
神兽的!怎么就不让她穿去汉代,她一定要把班昭痛扁一百遍啊一百遍!叫你丫写《女诫》!叫你丫手贱!你还是不是女人!(班昭表示很委屈:我写的是讽刺反喻,黑色幽默。给班家孩子自娱自乐来着。尼玛谁知道后世女人傻缺到这个地步,居然一听就是犯傻的话也能当成圣典?)
或者更干脆点,穿到亚马逊女战士时代去,建立母系社会,把男人踩在脚底啊踩在脚底!
正当她逵猩竦囊庖着,林老太太身边的妈妈来传话:“六姑娘,老太太请莫姑娘去荣瑞堂说话。”
三人齐齐讶异。莫宛如收住哭声,慌忙找粉黛,欲掩住红肿眼眶。无奈情况太严重,怎么遮都遮不住,只得将就着去了。
陈艾有些担心,林若拙笑道:“是祖母又不是三婶,没事的。陈妹妹,咱么也别老闷在屋里,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去见的人是韩雁。回来之后,各房姐妹都收到了江南带来的礼物,即便是已出嫁的三个也有份。黄恬的一份托林若敏转交,韩雁的那份正好亲自去送。
韩雁正在家中刺绣。她如今名声大振,单子多的忙不过来。哥哥韩玉去年考了秀才。今年全家都在忙他的婚事。韩夫人急的头发都白了几根,却不是为儿子,而是为女儿。韩雁今年十八,已经是危险的大龄‘女青年’。却老神在在的不肯出嫁,说什么忙刺绣还忙不过来,没时间照顾男人管家。情愿自梳,做一辈子未婚刺绣大家。
这叫什么事儿!韩夫人现在是极度后悔让女儿搞仿真绣,人都搞傻了。女人家再能干,刺绣作品再能派流芳百世,也不能不成亲生子啊?那还能叫女人吗?那样人生还完整吗?
韩雁的性子却是有点拧:“娘你也不看看来说亲的都是什么人家。看我的眼神那不是看儿媳,是看金山银山呢!这样的人家,不要也罢!”
韩夫人气的想哭:“若不是那些人家实在不成样子,你当我会留你在家这么久!”
韩雁的婚事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的老大难。父亲虽有学问,然与仕途无缘。哥哥天赋优秀前途光明,然而太年轻,现阶段无法提升她的家世。偏她又有个仿真绣流派开创者的名声在外,小户人家眼光势利,书香人家不允许儿媳抛头露面,商户人家家风混乱。真是难上加难。
见林若拙来了,韩夫人欣喜的迎上来:“好姑娘,帮我劝劝你姐姐。再耽搁下去是真不成了。”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