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宪顿了顿,似乎在努力思索如何做一个适宜的开头,最后笑道:“你知道仲寓和仲宣最亲你这个小姨,连我这个做母后的都不及与你亲,尤其是仲寓是你看着长大的。我想,若是……若是……”
周嘉敏急忙道:“姐姐,你别说了!真的别说了!你不会有事的,仲寓、仲宣怎么能不要母亲呢?姐姐你不要说傻话!”
周宪笑了笑,心疼道:“看你怕的,真是傻丫头!他们两个跟着你,我放心。”
周嘉敏见周宪神情坦然,气色却不是很好,笑道:“姐姐怕了累了,中午就不要回宫了,就在我这素梦阁用膳吧,前些日子太后娘娘把她㎞专门做斋膳的厨子给了我,手艺真是不错呢。姐姐也尝尝,我让他给做几样精致的小菜。”
周宪歪在绣榻上,笑道:“那好吧,今儿我就尝尝。你也不能总是吃素,你看看你,都瘦了,现在还是长身体的时候。”
周嘉敏笑道:“我还怕自己胖了没人要呢,这段时间既没跳舞也没练琴,每日浑浑噩噩的。”
烟翠笑道:“娘娘、郡主,奴婢这就吩咐厨房去做午膳。”
周嘉敏笑道:“一定要精致,味道不要太重。另外,姐姐最爱百合,用那根红参去给姐姐炖一份百合汤来。”
周宪笑了笑,仍旧斜躺着,随手翻看了一下周嘉敏的书,忽然脸色大变,因为她在书页里看到了一页漂亮细腻的蝇头小楷,她识得那是周嘉敏的字,而上面写的竟是李煜的词:
《菩萨蛮》:蓬莱院闭天台女,画堂昼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绣衣闻异香。
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
周宪微微叹了口气,又将书放在原处,当做什么都没发现。
不多会,宝蟾又进来道:“郡主!”
周嘉敏道:“何事?”
宝蟾看见周宪在,急忙给她请了安,方对周嘉敏道:“潘小姐有请。”
周嘉敏道:“碧柔?她说了何事没有?”
宝蟾道:“潘小姐请郡主务必过去见她一面,这会子正在御花园。”
周嘉敏望了望周宪,周宪慵懒地挥挥手,道:“去吧。我等着回来用午膳。”
待她去了御花园,方见潘碧柔焦虑地立在那里,道:“碧柔大艺术家。你怎么来了?用膳没有?不如随我去素梦阁用午膳去,皇后娘娘也在。”
潘碧柔道:“我不去了,我今天来是向你辞行的,你我姐妹一场,蒙你不弃。我不能一走了之。”
“辞行?你要去哪里?你爹娘可知?”周嘉敏急忙将潘碧柔拉到了一旁。
潘碧柔道:“他们不知道,这会子夫人正在里面给太后娘娘请安,我特意逃出来,平时他们不准我离开寸步,这是我逃走的唯一机会,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和曹彬就算是死也会在一起的。这两年他虽发达了却没有娶妻,连个女人都没有,我跟着他不后悔!”
她神情坚定。让周嘉敏心中一阵感动:何等至情至性的女子!她那种为了爱情不顾一切、飞蛾扑火的决心是周嘉敏自觉万万不及的。
周嘉敏道:“我支持你!你先去南宫门那里,等一下我差小太监给你送些银两,给你准备几件民间的衣服,也都是我素日穿的,希望你不嫌弃。等一下。我去找太后,让她多留你家夫人一会。你多些时间离开。”
潘碧柔一下子抱住了周嘉敏道:“好妹妹!谢谢你,我就知道你重情义的!”
周嘉敏鼻子一酸,也十分想哭,潘碧柔这么一走,又少了一个说体己话的姐妹。
“曹彬知道吗?”周嘉敏问道。
潘碧柔道:“不知道,但我知道如何联络他,有他放在金陵的眼线,会护送我去开封的。”
周嘉敏道:“那就好,事不宜迟。你先去南宫门。皇后娘娘还在我宫里,我也耽误不得。保重,你我姐妹定会再相见的!保重!”
“嗯!你也多保重!”潘碧柔郑重道。
送走了潘碧柔,周嘉敏心里十分失落,更多的是祝福,祈祷她一路平安,能顺利到达开封与曹彬相会。
“烟翠,烟翠!”周嘉敏唤道,这会子她很想找个人说说心里话,哪怕听她诉说也好。
宝蟾进来道:“郡主,有什么吩咐?要奴婢给您换杯新茶吗?”
周嘉敏道:“烟翠呢?怎么这半天都不见她了?”心里十分不愉快。
宝蟾小心翼翼道:“郡主息怒,这丫头去御膳房取材料,说您想要新鲜的蔬菜,巴巴地去选了。按理,这会子也该回来了。”
周嘉敏道:“这丫头是越来越懒滑了,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主子!”
宝蟾急忙跪下来,道:“郡主息怒!奴婢这就去寻!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周嘉敏心里十分烦躁,又想哭又想发怒,以往不曾有过这样激烈的情绪,又不知这种情绪来自何处,隐忍了半天,越发觉得难受,近来皇宫里十分不太平,周宪身体抱恙,韩墨臣、董安远又毫无音讯,加上潘碧柔突然离去,让她心里堵得发慌,却又不知如何疏导这种情绪!
“去找!找到让她赶紧回来!”周嘉敏怒道。
宝蟾急忙道:“遵命!奴婢这就去!郡主千万息怒。”正要转身却看见灵儿红着眼睛跑进来,宝蟾急忙给她使眼色,正要制止她。
灵儿一下子跪下来,道:“郡主!烟翠姐姐她……”周嘉敏见她这般摸样,心里更是烦乱,喝道:“有话快说!烟翠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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