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临近午饭的时候,小翠回了家来,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喜色,反而有一丝焦虑。
方锦如看在眼里,吃过午饭之后,将她单独拉进屋里来,询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愁事么?”
小翠叹了口气,道:“少奶奶,你说人是不是活不活就是个命呢?”
听着她小小年纪,突然吐出了这样的言语,方锦如一愣,道:“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了?”
小翠道:“少奶奶你人真好,今天还送去八宝粥,可是他家生了难,估计也没心思吃了。”
方锦如明了她这是说的卖臭豆腐的那个小子,便并不打断,听她接着说下去。
“少奶奶,那卖臭豆腐的少年叫来宝,可是我觉得他家一点也不‘来宝’,他爹没的早,如今他娘也病入膏肓了,可是指着卖臭豆腐那点钱,起初根本治不起,如今拖着拖着,也便成大病了,估计过不了这个年了。”言毕,小翠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方锦如听了这话,回身到了小橱旁边,摆弄了一番,取出一对珍珠耳环,交到小翠手上,道:“把这个找当铺当了,换些现钱,给那来宝,让他找几个好大夫给瞧瞧,说不定有救。”
小翠摇头推辞道:“使不得,少奶奶,你这是白费心思,来宝之前找了些大夫给他娘瞧,都说的是救不了呢!你这是空使冤枉钱!”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大事,咱们能帮自然要帮。”方锦如道,“不过你说的话倒点醒了我,他找的大夫说不定不中用,都是些酒囊饭袋,自然不能管事,我想到一个人,说不定他可以帮上忙。”
“谁啊?”小翠疑惑。
方锦如微微一笑。
她想到的是江云若。
前世时,她病入膏肓,也有许多欺世盗名之士把药方脉案都写得很凶恶,越治越糟。正是江云若,找来了出色医生,才把她从生死线上挽救回来。
如今顾家有事,顾老爷又一向信任江云若,况且江家和报社等传媒系统都有些关系,所以这些日子,江云若出入更勤,只是都忙着顾家的事,与顾盼宇也不过是闲聊两句就走,与方锦如更是没有正面接触了。
傍晚的时候,江云若又去了书房找顾盼宇说话,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就被小翠请到了方锦如屋中。
是时,夕阳的余晖映得整个天空都浮着一层暖色。
江云若看起来也是心情很好,见了方锦如,直截了当地说:“弟妹是问我这家中的事吧?不用担心了!上次顾盼宇出的主意不错,经过姑丈和我家中的多方调停,现在事情是趋于缓和了,也没有影响顾家的生意,不知你有没有看报,报上也登出了这条消息,虽然没有指名道姓,没有说出是哪家门面,却清楚说的是有人讹诈。近来门店生意恢复了,甚至比以前还要火爆。那几个地痞我们既没得罪,也没当菩萨供着,使了些钱给警局,他们居然销声匿迹了。”
方锦如微微蹙了蹙眉,轻声道:“只是希望别有什么后患为好。”
“姑丈自是知道。”江云若说了这一句,转身要走,“没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表哥。”方锦如唤住了他。
江云若回身笑道:“弟妹还有事?”
方锦如也不隐瞒,直截了当地说:“我的陪房丫头小翠,有个朋友的母亲患了重病,大夫瞧了不少,但是也没个法子,正想着表哥你见多识广,交际也宽,不知道能不能请名医去瞧瞧?”
“哦?”江云若眉毛一挑,又低头思忖了一会,道,“我知道了,我去打听打听,前几日好像听说有个名医来咱本埠,好像还是什么前清遗老,我再去问问。”
“麻烦表哥了,只是病人严重,只盼快些。”
“嗯,我有数。”江云若答应下来,便出了门。
小翠在门口听得清楚,回到房内,拉着方锦如的手,似乎中午的绝望一扫而空,就要蹦跳着去告诉那来宝。
方锦如却道:“如今这事情还没落实,先别去打搅,病人情绪起伏太多并不好。”
小翠这才又吐了吐舌头,忍了下来。
到了次日,江云若来家的时候果然带来了消息,有位前清在太医院当过值的名医给督军诊病,如今正住在亲戚家,江云若带着小翠坐汽车去接,又到了来宝家给瞧了一番,到了上灯时分,小翠才回到家来,却满面愁容。
“那大夫说要是早一两个月找明白人救治,或许还能续命,如今五脏六腑皆已损伤,只是熬日子罢了。这刚过了腊八,重病之人过节气更是加重,按那大夫的话,也是过不了年关了,不必枉投药石了。”小翠将情况汇报了一番,又唏嘘不已。
方锦如也有些黯然,但是事到如今,却也无可奈何。
小翠在口袋中摸索了片刻,取出那耳环来,要还给方锦如。
“怎么回事?”方锦如一愣,她知道小翠一早出门去当铺,将方锦如那耳环当了,已经换了些钞票,是待名医诊病完之后要交给他的,所以这时见耳环又要完璧归赵,很是惊异,“大夫没有收费?”
“收了,是表少爷给的。”
“怎么他给?”
“去了来宝家里,很贫瘠破烂,所以后来我要给那大夫钱的时候,表少爷有些疑惑,而后送回了大夫私下询问我,得知这钱是你的耳环当的,便叫司机将我拉到那当铺,将耳环当回来了。”言毕,小翠把耳环塞到方锦如手里,扑哧笑道:“没想到表少爷平时看起来有些吊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