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锦如刚走出茶楼行了几步,身侧便有洋车脚铃声响,一个车夫帽檐低压着,嗓音有些沙哑:“小姐,要车么?”
方锦如点点头,上了车。
“青山路十五号。”方锦如说出了这个地址。
那车夫便脚步飞快,小跑了起来。
方锦如坐在车子上,呼啸而过的风吹着她的额发,她抚了抚脑袋,这受凉的症状还并没有好,此时有些头疼,她按着太阳穴,闭上了眼。
过了片刻,她被一阵颠簸闹醒,睁开眼来,却发现这车夫走的路和平素不一样,这条路很偏,且极不好走,很少有车夫会选这条路的。
“怎么走这里了?”方锦如不由地发问。
“那边路堵了,只能从这边走。”车夫回答道。
方锦如哦了一声,一瞬过后,却突然有种不安的念头,从那车夫的背影看去,却越来越觉得奇怪,这车夫拉车的手,虽是麦色,却并不如其他车夫那样黝黑,他脖子上搭着的汗巾,也显得过于雪白,并不像久用过的沾上汗渍的旧黄,连他身上的衣服,都在一层薄灰下,显得过于崭新了!
“师傅,向你打听个事呀,前阵子闹罢工,你们挑头的那个师傅姓什么来着?”方锦如突然发问道,她的目光锐利,双手紧紧按住车子两侧。
车夫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一瞬又道:“我没参与,我忘了。”
方锦如心中疑惑更胜,道:“师傅,瞧我这脑子,掉头,我东西忘了,我要回去取。”
那车夫却并未回话。脚下的步子也并未停歇。
方锦如上下颠簸着,心也提了起来,又大声道:“停车!”
那车夫却并未回头,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停车,要不然我跳车了!”方锦如大声喊了起来。
方锦如刚要跳车的一瞬,车夫已经停下了脚步,擦了擦头上的汗,缓缓转过头来,那帽檐依旧很低,遮着面容看不清楚。只看着他一咧嘴,露出一排并不整齐的牙齿,笑容显得极其阴森。
此处小路极其狭窄。小路两旁都是深巷,四通八达,却不知通往哪里,两旁房屋破败低陋,看来是久无人住。
方锦如跳下车来。警惕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那车夫将帽子摘下来,捏在手里,当扇子扇着,冷笑道:“方小姐,我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帮人办事的。”
话音刚落,猛见从四遭的深巷里走出来几个身着短衣、面目凶恶的中年男人,其中一个头戴青缎小帽。上身穿着一件无袖的白布褂子,露着两只胳膊,下身穿的青色套裤,足上一双破鞋,这是标准的流氓式的奇装异服的打扮。
这一瞬间。几个人前后左右团团将方锦如围住,方锦如心中咚咚作响。原来她从茶楼出来,上了这人的车,就已经中了陷阱,只是这时候,还不知究竟是谁人的奸谋,又是什么原故!
她眼中透着厉色,冷声道:“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诸位英雄?”
“呵呵。”那青缎帽子的人道,“我的方小姐,你今日到了我们哥儿几个手里,你就别想玩什么花样了,你是什么货色,难道我们哥儿几个还不知道么?”
方锦如冷声道:“听您的话,您也是在道上混的兄弟,我一向对道上的兄弟们不薄,为什么不能给我方某人个面子?”
“呵呵!往日与您接触的,都是些大人物,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这样的下九流?你对兄弟们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您得罪了人,我拿人钱,我得替人办事!”说着,那贼眉鼠眼阴戾一闪,随着铛的一声,一把弹簧刀从背后腰间掏了出来!
方锦如神色一凛,不由地向后退了一下,却感到腰间又抵上了一个硬物,侧头一看,也是一把银光闪闪的钢刀。
“方小姐,你可别叫唤,要是叫唤,那么刀枪无眼,在你身上戳上几个洞,那我可也无可奈何。你放心,今天呢,我并非要取你的性命,只不过接了别人的活,要在你脸上划上几个道道罢了!啧啧,可惜了这一张俏脸。”
那青缎帽说着,一只大手已经捏住了方锦如的双颊,拿着刀子在她娇嫩的皮肤上比划着,好似是琢磨着从哪下手。
方锦如切齿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当然知道,你从前是厉害,那是高高在上,而今,二少那边已经抛弃你了,你从金丝雀变成了野鸡罢了,难道我还不敢?!呵呵,这说起来,我还真想尝尝你这野鸡到底是什么味道,这大人物的女人,果然是细皮嫩肉的。”
方锦如是那样消瘦,身子在那群大汉之中显得像是一只柔弱的小兔,但是此时,她的眸光却突然变得极其轻蔑,吐字极轻,却又字字如钧:“地痞之首黄牙王、警部刘队长、白眼狼老五,他们一个个人间蒸发,连尸体都找不到。”
青缎帽不由地手中一滞,在这一瞬,方锦如却突然笑起来,嗤嗤的笑声,似嘲似讽,缓缓道:“你当我不知道你的主子是谁?”
……
茶楼里,顾盼宇的身影显得极其僵硬,他坐着一动不动,像是凝成了一塑雕像。在周遭的窃窃私语声中,他的脑袋也是嗡嗡作响。
他想不明白,到底这方锦如的心归在何处,究竟是那个兆老板,还是他的表哥江云若。可是这两个人,一个已经明明白白地登报宣告将方锦如抛弃,一个已经变成了瞎子,再不是自己的对手,为什么方锦如在这种情况下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