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一祸延到家人,尤其是宝玉身上,可怎么得了?

王夫人怕的正是这一层,不过她身为黛玉舅母,总不方便亲自说出来,如今由贾母说了,她只把一双焦虑、希冀的眼睛,望在张道士身上,指望他拿个主意。

张道士不语沉默了足有半盏茶工夫,突然站起来,冲贾母、贾政夫妇兜头拜下。

贾母忙命贾政扶起,连问:“老神仙这是为何?你是国公爷的替身,晚辈们可当不起!”

张道士坚持又拜了一拜:“这是贾门的家事,小道一个出家人,本不该说话。只是当年蒙受荣国公的恩典,老太太又不拿小道当外人,亲自说了这事,少不得要掏一掏肺腑之言了。”

“老神仙但说无妨,我早没了主意的。”贾母将张道士让回座位。

张道士引了一口茶,略略定了神,才慎重的开口:“林姑娘和她丫头这事,确实透着古怪,小道道行浅薄,也不懂个攘除之法,为了老太太、老爷太太,并府中哥儿姑娘们的周全,小道斗胆有个想法,是不是请林姑娘移去一个洁净的地方,一方面安心静养,另一方面也是暂时避一避的意思。”

“什么,老神仙是说,不让我外甥女儿在府中居住了?”贾政吃一惊,怫然不乐,“她双亲都不在了,让她一个姑娘家,又要避到哪里去?”

贾政为人端方谨肃,平日里鲜少对黛玉和颜悦色的关怀,可终究是亲妹子的孤女,也是疼爱在心的。

王夫人一拉贾政的袖子,低声劝他:“老爷莫急,且听老神仙细说。”

张道士和颜悦色的对贾政说:“二老爷疼爱外甥女儿的心,小道很是明白,只这样做,不只为了贾家门阖府上下,也是为了林姑娘好,可在家庙或是庵堂寻个清静的住处,让林姑娘安养,也可蒙受神明庇佑,等过了一阵子,诸事无碍,再迎回府中不迟。”

贾母与王夫人听张道士说得有理,不由各自点头。

只贾政仍有顾虑:“铁槛寺虽是家庙,但多做停灵办丧之地。水月庵地方是清静,里头的姑子名声却不大好,姑娘家去了也是不宜。”

王夫人连忙也说:“栊翠庵的妙玉,跟外甥女儿素来想得,可终归还是在园子里……”

张道士也说:“不是小道推搪,清虚观中,也多是男道士,于林姑娘很是不便。”

这一来贾母也颇费踌躇,将黛玉移出大观园,她已是万般无奈不舍,又怎能再让她受丁点儿委屈?

四人又对坐苦思,一时谁也没有好主意,贾母叹了口气,正待说这事回头再议,忽然张道士一拍手:“小道倒是想了一个极妥当的去处!”

贾母、贾政夫妇异口同声问:“是哪里?”

“城东有一座新建的庵堂,名唤莲花庵,二老爷可听说过?”张道士特地问贾政。

贾政于佛道之事,本就不怎么留心,略想了想,摇头:“没有。”

贾母也说:“我也不曾听过。”

张道士面上微露得意之色,前倾了身体,压低了嗓子:“没听说过也不稀奇,这座庵堂却是北静郡王所建呢!”

“北静郡王?”贾政不禁惊呼出声。

“正是。”张道士颔首。

贾政又呆了一会,方才缓缓的吁了一口气,苦笑:“莲花庵既是北静王的家庙,外甥女儿又怎么去得?”

贾母也有同样的疑虑,只等张道士解释。

“这莲花庵,是北静王爷为王妃所建,供王妃娘娘清修的。”

“清修?王妃娘娘?”

张道士的话,又教贾家三人疑惑不解,贾母与王夫人是见过北静王妃一面的,但觉她为人很是和善,不拿架子,听说和北静王爷也是相敬如宾,怎么又有在庵堂清修的话来?

“这内里曲折,小道不便多说,只王爷特命了小道,寻一个性情才华都好的女子,陪伴王妃清修解闷,小道原本还想,请了府上的妙玉师父,如今林姑娘去莲花庵静养,真是再好不过。”

张道士这般说辞,贾母和王夫人俱都心动,只贾政碍于朝中官员关系复杂,不敢轻易就说可否。

见贾政犹自沉吟,张道士又劝说:“北静郡王几番跟小道提起过宝玉,也很是喜爱的,若是荐了林姑娘去,王爷和娘娘断没有不肯的。”

“这倒也不错,托了王爷的威名,外孙女儿前去静养,也比不至于受扰,就烦劳动老神仙,代为在王爷、娘娘跟前请托了?”

张道士自然满口答应,贾母已经首肯,王夫人也是乐意之极,贾政也不好再说什么。

贾母万般叮嘱之后,方肯放张道士告辞,又命了王夫人出去陪伴宝玉,叫了宝钗进来。

宝钗给贾母行礼后,被她拉了手,指在身边坐下,又细细的打量,直到宝钗略羞赧的低下头去,方才听贾母长叹了一声:“好孩子,可真真委屈了你。”

宝钗只微微一笑:“老太太说哪里话,能得老太太,太太的疼爱,怎么说委屈?”

贾母越发感佩,说:“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识大体,今儿这事,我才说给你知道。”

见贾母说得很是认真,宝钗心知必定不是小事,忙侧身端坐,肃容倾听。

贾母问:“你林妹妹和紫鹃的事,想你也知道了?”

宝钗不明贾母用意,只含糊回答:“只听丫头们胡乱说起一些。”

贾母皱眉摇头:“她们倒也不全是乱说,林丫头和紫鹃,我活了这把岁数,也从没听说过。”

这样说来,黛玉和紫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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