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得如此漂亮的一场胜利,小鬼子还能不高兴?
驻上海宪兵司令等权贵集体到码头迎接松井义雄,面对记者好顿摆拍,一个个咧着大嘴叉子吹得天花乱坠,好像占领了重庆一般。
心情无比沉重的沈春丽不得不跟着看热闹,回到家已经半夜,小林正树并未出院,姜玉凤也早已不再,冷冰冰的楼里充满彻骨的寒意,进门的刹那她甚至有些犹豫,实在不想抬脚迈进门槛,这哪里是家?简直是消磨意志的牢笼。
但吉永贞子的两名手下却等不及了,一门心思只想赶紧躺床上蒙头大睡。从昨天早晨到现在,跟着松井义雄风里来雨里去,坐车坐船几百里奔袭,躲在山包上埋伏,风雨侵袭不但没捞到合眼,连正经饭也没吃一口,所有的骨头缝都往外冒疲倦。
实在太累!
累的不想张嘴,累的抬不起眼皮,累的没法子大口喘气。
沈春丽何尝并不如此,但她却毫无睡意,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令人震惊!可以说,自潜伏以来从未碰到过,即使听闻司马俊被捕,她也不曾被如此惊吓,简直有些失魂落魄。
损失太大啦!
现场牺牲的不算,包括船上被俘的严宇峰等在内,加上吴淞口码头联络点、以及租界里的潜伏人员,足足有上百名同志落入松井义雄的魔掌,这对于新四军来说,对于抗日大业来说,对于整个国家民族来说,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盘腿坐在床上,可沈春丽再也无法练功平静自己,脑海中全是被捕的严宇峰等同志的影子,清清楚楚,她瞪着大眼睛呆巴巴地望着黑黢黢的夜空,一遍遍回忆所有的细节。
身为新四军一纵队后勤政委,严宇峰秘密潜入上海组建地下交通网,是多大的事?肯定经过一系列周密部署,绝不会是一时兴起的冲动之举。他所接触的人、进入和撤退路线、身边的联络员,都应该经过详细考察,确定安全之后才会付之行动。
如此重大的计划也一定属于绝密,即使新四军内部也应该只有高层知晓,怎么会被松井义雄发现?而且出击时间拿捏的准确无误,伏击地点的选择也恰到好处,可以说整个行动算无遗策。种种迹象表明,绝对不是行动本身露出破绽,那样的话,一个节点、一条支脉、或者一次行动出问题,对于经验丰富的地下党来说,构不成灭顶之灾。
自二十年代起,周恩来在上海就对我党的地下工作制定了严格的纪律,也有周密的防范措施。首先人与人之间单线联系,每一个地下组织都呈现线状,或者树根状,敌人抓获一人,也只能往上往下再各自追捕此人的上下级。还有,各个组织之间不许交叉联系,有效地避免火烧连营。
沈春丽判断,松井义雄此次得手,抓获的都是严宇峰一条线上的同志。之所以整个地下组织没有有效的预警,就在于内部出了问题,而且涉及层级相当高,并且严宇峰等人应该被监视了许久,所到之处、所联系之人统统被掌握,否则绝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
但有一点沈春丽百思不得其解,假设严宇峰被身边的叛徒出卖,一向以粗豪著称的松井义雄又怎么会与新四军内部的叛徒有联系哪?他来自关东军,对上海以及周边地区完全陌生,也没有自己的情报系统与势力范围,况且因为豪横,与其他情报机构水火不容,自身缺乏实力而且没有外援,哪来的如此神通?
现在该怎么办?
唯一的依靠黄宝被渡边贤二秘密监视,随时都有被捕的可能。而且一旦他暴露,沈春丽自己也必将万劫不复。租界律师行的王建立正被七十六号和特高课监视,也一直腾不出手搭救。姜玉凤即将去东北,犹太人定居点的建设必须破坏,否则东北的土地有可能像外蒙古一样,再也不归祖国母亲所有。
太多的事等着自己去奋斗。
尽管如此,也不能无动于衷地眼巴巴看着严宇峰等这么大一批同志牺牲,营救是必须的,如果能发现那个新四军的破绽更好,哪怕豁上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但怎么救?
黑漆漆的夜里,沈春丽像雕塑一般端坐床头,冥思苦想!
天色大亮,廖云菲正和高桥正男用早餐时,接到门卫有客人拜访的电话不由得一愣,纳罕地与高桥正男对望一眼,彼此脑海中都画个问号。不等高桥正男开口,廖云菲急忙丢了筷子赶到楼门口,一脸焦急的沈春丽已经带着两名女护卫站在雨搭下面,正不耐烦地踱步。
热恋的人,往往会夸张地告诉对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廖云菲此刻恍惚也有这种感觉,几天而已却仿佛换了人间。平日光彩照人的沈春丽模样大为改观,黑油油的秀发有些灰暗,两眼有血丝,目光也失去了平日的神采,而且脸色发青,性感的嘴唇布满燎泡。虽然打扮一流,但看起来实在不怎么样。
如此潦倒,简直叫廖云菲不敢相信,眼前站的是那个叫她天天夜里在醋海里洗澡的沈春丽!到底碰到什么事了?大清早杀上门也有违规矩,更与沈春丽一贯的讲究不相符合。暗自吃惊的廖云菲心里不免有些好奇,遗憾的不能直言提问,她翻腕看看手表笑着道:
“沈小姐,还没到七点。”
沈春丽一反常态没有开玩笑,神色凝重地道:
“抱歉,廖小姐,我需要马上与将军阁下通话。”
随后赶来的高桥正男刚想打招呼,沈春丽压根没在乎他,仅仅一点头,率先向二楼走去,留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