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米哈伊尔刚刚冲下土堤,就看到漫野的对方逃兵当中,闪电般穿插奔来支彪悍的骑兵,马蹄卷起大片大片的碎雪,马鼻、人口唿出的白雾连云,当先的将军头上缠着头巾,背后负着强劲的角弓,鞍上悬着根铁连枷,直接从他眼前擦肩而过,追袭刚才那些逃走的骑兵而去。更新最快
马背上的将军正是狄奥格尼斯。
这位此刻心中的想法,与米哈伊尔截然不同,他满门心思要为死去的皇帝复仇。
即便阿莱克修斯到死前也从来没重用过他,只是给他个小小的边塞区军事长官的职务,但他还是要肩负起这个职责来,发誓要手刃掉那个奸贼泰提修斯。
我从第比利斯到锡诺普,再渡海到梅地亚来,只有这一个目的。
想必高文也体察到了这点,才让我担当特遣军指挥的职责的。
并且他知道泰提修斯是狡猾如狐的,如果这个营地当中还有人溃围而出,那必然是他。守捉官的脑力不如泰提修斯,但这也是他的优势,“不管如何,死死咬住你不松就是最大的真理。”
当年他不就被博希蒙德目为“科穆宁的恶犬”吗?
现在这种被一路撕咬的恐怖,泰提修斯和约翰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了:他们骑着马到亚德里安堡城外时,发觉塔尔苏斯的旅团已经抵达彼处,并且堡内摆明准备降服,这时候守捉官又带着骑兵自背后追蹑而来,只能仓皇地沿着埃夫罗斯河向菲利浦堡方向继续狂奔。
到了菲利浦堡,此处也被一群潜伏内应的保罗派信徒给夺占了,他们假装是新皇帝的使节,勒令守兵投降,而看守城墙的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士兵,真的以为这样的恐吓而打开城门交出钥匙一个帝国的主心骨断裂后,其余的躯干和脏器丧失功能就是这样迅速。
守捉官又带着骑兵一路追来。
这时候伴随在泰提修斯、约翰、阿克塞颇考斯身旁的仅剩下二三十骑了。
并且从抓捕的俘虏口中,狄奥格尼斯已得知他追赶的对象里真的有他一直想要复仇的目标,便更是勃发得如同地狱的三头恶犬般吐着冒着烈焰的舌头,露出锋利骇人的獠牙,连续换了三匹坐骑,死死地继续追袭咬死,好像始终跟在约翰背后的一根利箭!
有些绝望的约翰,好像能体会当初父亲从菲罗梅隆战场上一路逃奔到尼西亚来的秘辛,现在他只能选择继续逃下去,目标是塞萨洛尼基城(帖撒罗尼迦),他希望在那里的驻守将军策策斯还能保持对国家的忠诚而接纳他。
不过他也明白,整个色雷斯已等于沦丧了。
那么将来留给他的,可能连半壁江山都不存在,也许只是个弹丸之地的“残山剩水”。
那样的话,真是活下去比死去还要屈辱。
但泰提修斯和阿克塞颇考斯还在后面不断鼓励着他,称我们全力朝南跑,顺着奥多曼提山脉走向跑下去,只要能到腓立比就能看到横贯那里的“艾格南迪亚大道”,然后再沿着大道迅速西进,到了塞萨洛尼基城就暂时安全了。
可那头恶犬狄奥格尼斯,还在他们身后死死追着。
不管他们如何摆脱派人走旁道引诱,派人在中途伏击,或者拣选小路逃逸:狄奥格尼斯总是在他们做出这些事后,证明他们完全是徒劳无功的,他根本不受什么干扰,很快又会带着人马举着弓箭,出现在与他们相距半个古里乃至更进的山丘之上,俯瞰掌控他们的下一步路线,继续逼近。
终于,在入夜后艾格南迪亚大道枢纽腓立比城边,约翰听到了南方圣海波涛的起伏咆哮声。
他再也忍受不住,跳下了马,精疲力竭,伏在地上对着海洋方向大哭起来。
腓立比,是个预兆着不详的城堡,当年罗马的古代最后捍卫共和制的军团,就是在这里和矢志建立独裁统治的军团浴血决战的,然而最终前者化为场春梦悲剧由此,腓立比更多的是和“失败”而非“凯旋”这个词汇挂钩的。
但约翰比较起那时候的布鲁图尚有不如,起码对方还有决战的资本,而自己除去身边这些可怜的亲信外,势力可用荡然无存来形容,面对同样荡然空旷的大道、城堡与海洋,约翰茫然无措了。
游牧民式的嗥叫自街道边的山丘响起狄奥格尼斯又出现了,他的斗篷已被树枝荆刺刮得到处是洞,但依旧穷追不舍,其身后是大约五十名乌古斯轻骑兵,都提着弯刀背着箭囊,沉默而残忍地看着街道上的猎物。
约翰的马,从他下来那刻起,就倒在地上抽搐着,已接近了半死的状态。
结果泰提修斯将一名属下的马匹让给约翰,叫他快逃,因为“我们根本不是对面这群人的对手,寡不敌众。”
而“阿克塞颇考斯在以后还能继续帮到您,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和他一道前往塞萨洛尼基,但不能对策策斯,甚至是伊萨克.科穆宁抱有什么太大的希望,最好是悄悄弄到一艘船,直接远航去克里特岛寻求威尼斯人的庇护,并且那里还有皇产司大批的普洛尼亚监领地,足够陛下自保。”
说完这话后,泰提修斯自马背上操起弓矢,转身面向驰下山坡,朝着己方杀奔来的狄奥格尼斯,对方的头巾缠条在夜风中唿唿舞动。
“泰提修斯!”被推上马的约翰,对着劓鼻将军疾唿起来。
而泰提修斯转过丑陋缺陷的脸来,看着远去的约翰,说了两句对方听不懂也听不到的突厥谚语:
“请将此语传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