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云苍峰咳了一声,老夫跟着去只能添乱,还是留在这里的好。但是……
他拈须一笑,既然到了这里,怎么能不去见见那位鬼巫王大人呢?
易彪没有作声。云苍峰的决断,就是他们的命令。
祁远和吴战威相视一笑,吴战威道:这趟咱们要是能活下来,下半辈子老祁你就有的吹了。
祁远嘿嘿一乐,那可不是。往后等你有了孙子,我一天给他吹八十遍。
花苗的卡瓦露出笑容,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苏荔道:我们既然来,就没有准备活着回去。
武二郎哼了一声,抱着肩蛮横地把苏荔挤到后面,一副老母鸡护雏的样子。
苏荔白了他一眼,唇角却露出甜蜜的笑意。
那好!程宗扬挺身道:大伙儿就豁出去走这一趟!
再商量商量成不?角落里有人小声说。
朱老头赔着笑脸,那个……我这儿正好有点事……
程宗扬理解地说:谁能没点事呢?你要去不了,就不去了吧。
朱老头朝众人看了看,有点发苦地咽了口吐沫,就我一个人?
程宗扬没理他,准备好咱们就走。谢兄,你到下面去过,咱们两个打头,武二在后面接应。
朱老头脸苦得能挤下汁来,他眼珠转了半天,最后带着哭腔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小程子,你就不能给老人家一个安静的晚年呐?
闭嘴!
朱老头被他吼回来,只能一跺脚,勾着头钻到那群花苗女子中间。这是他能找到最安全的地方了。
那些花苗男女都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时面带笑容,与自己的族人互相告别;武二郎、吴战威神情亢奋,不停骂着粗话;那些云氏商会的护卫都没有作声,沉默得如同钢铁。
萨安怔怔看着这一切,忽然清醒过来,我知道一条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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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浆炽热的温度在洞窟内弥漫,所有人都紧紧闭着嘴,一声不响。那些花苗女子脚踝的银铃都被布帛包住,雪白的脚掌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移动,朝山峰底部无人知晓的鬼王宫走去。
几名无法行动的伤者连同阿夕被留在洞窟里,他们的境地最为危险,鬼王峒的武士随时可能找到他们,把他们一一杀死,但苏荔能做的,只是给他们每人一
柄匕首。不是防身,而是用来自尽。
萨安走在队伍最前方,开始还不停抹眼泪,但渐渐的,他背影越挺越直,目光也变得坚毅。他本来已经丧失了活下去的意志,现在有机会向鬼巫王复仇,已经超乎他的想像,如果能与那个恶魔同归于尽,会是他最大的幸福。
丹宸被我藏在石窟里。苏荔在程宗扬耳边悄声吐露,如果你能活着出去,记得带上她。
程宗扬点点头。如果他们活不了,丹宸还不如无声无息地死去。
苏荔在他手上捏了一把,如果我落到鬼王峒手中,请杀了我。阿依苏荔会永远感激你的。
程宗扬心头像揣了一块巨石,恼怒、担忧、恐惧、焦急都压在心底。能顺利找到刚才的洞窟,多亏了当时刻下的符号。而每一个符号都让他想起乐明珠的体香和她天真的声音。
程宗扬暗暗发誓,如果小香瓜有任何意外,自己宁肯与谢艺翻脸,也不会放过小紫。
炽热的气息逐渐远去,空气似乎很久都没有流动过,变得污浊。岩壁也潮湿起来,不时有冰冷的水滴从头顶的钟乳石上滴下,打得人心头一惊。
这里本来是一条水道。萨安嘶哑着嗓子说:他们冶炼武器要用水,用石头堵住洞口,把水引到别处。
祁远一惊,那不是没路了吗?
萨安道:我来送过饭。洞口下面堵得很严密,上面没有水的地方只填了一层石头。只要钻过去,就到了鬼王宫里边。
吴战威挤过来,鬼巫王长的什么模样?是不是三个脑袋,六条胳膊?
萨安露出一丝恐惧,我没有见过。只有鬼王峒的族人才能接触他。
苏荔道:你确定里面只有他一个人?
我每次送来的食物,份量都没有变过。
祁远道:也许里面是行尸呢?
萨安咽了口吐沫,鬼武士也要吃生肉的。
程宗扬忽然道:我听说鬼王峒整个部族都没有女人?
萨安想了一下,我从来没有见过鬼王峒的女人。
几个人相视一眼,心里都生出一个念头:这真是见鬼了。一个部族没有女人怎么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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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河水从岩石间流过。岩壁上,一块生着青苔的石头向外动了一下,然后猛地滚出。就在跌入水中的刹那,石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托住,在空中微微一停,无声地没入水中。
谢艺吐了口气,轻烟般从洞口钻出,轻轻一跃,掠到水边一块岩石上,接着回身接住程宗扬。
过了片刻,凝羽和武二郎先后从洞口钻出,跃过来并肩立在一起。众人修为不一,同时行动只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程宗扬决定分开,由他们四人在前,剩下的一盏茶之后再出发,免得被敌人一网打尽。
河岸比他们想像的更高,隐约能看到头顶岩石上朦胧的微光。乐明珠被小紫带走已经半个多时辰,说程宗扬不着急那是假的。他第一个攀到岸上,抬起眼,猛地浑身一震,颈后的汗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