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揉了揉眼睛,对俞子元道:这坟好像重新添过土?
去年十月,斯中校在晴州得了山岳金尊,把它葬在谢中校的坟里。俞子元道:那天卢中校也来了,我头一次见他们两个哭得那么伤心。
谢艺临终前仍对山岳正赛念念不忘,现在斯明信和卢景拿到了山岳金尊,也算了了他一桩心愿。程宗扬抓了一把泥土,添在谢艺坟上,慢慢抹平。
艺哥,我在临安还要待一段时间,改日再来看你。
俞子元想说什么,最後没有开口,敖润却是耐不性子,小声道:程头儿,那个大坟听说是岳帅的?
程宗扬收起眼泪,面无表情地说道:空的。一个大活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朝空坟磕头有什么意思?说不定人家这会儿正在哪儿快活呢。
俞子元苦笑起来,为著岳帅的生死,八位长官分成两派,看来这位新加入的程少校是不相信岳帅已死的那一派了。
离开风波亭,众人都失去了交谈的兴趣。俞子元已经安排好住处,一行车马在城中东绕西拐,赶往住处。
落脚处在保和坊。宅子不大,但位置很好。斯中校和卢中校作生意时挣钱买的,与岳帅没有任何瓜葛。俞子元道:保和坊东面有两条河,俗称大河、小河。西面就是明庆寺,往南一直通向宫城的朝天门。
秦会之笑著插口,沿著小河的大路便是临安最繁华的御街,两侧不仅商贾云集,而且有各色瓦子。里面的勾栏成百上千,角抵、相扑、吞刀、吐火、走绳、幻术、侏儒、优伶……歌舞百戏,应有尽有。
程宗扬知道死奸臣是在宽自己的心,勉强笑了笑,正准备开口,忽然咦了一声,从马车里伸出头来,紧紧盯著刚才路过的一辆的马车。
假如自己没有看错,刚才车上的女子竟然是李师师!自己在筠州停留的时间并不长,紧接著就来了临安,没想到李师师竟然也会从江州返回。途中程宗扬一直与江州保持联络,对宋军的调动差不多了如指掌,没有听到虎翼军从江州撤军的消息。那么这个随军医官为什么会突然返回临安呢?难道是……
跟著前面的马车!
俞子元不言声地调整了方向,驾车尾随。另外几辆车则按预定的路线赶往保和坊。
秦会之朝那辆马车看了几眼,是从车行雇佣的马车,看上面的灰尘,应该跑了不远的路,人困马乏,大概有什么急事——公子,有什么异样吗?
程宗扬说了李师师的身份,然後冷著脸道:我怀疑临安有光明观堂的人,她在江州看到殇侯的尸毒,专程回来找解药的。
秦会之神情微动,他毕竟是殇侯手下出来的,听说有人要对付旧主,立刻便动了杀心。
街上的青石板印著半尺深的车辙,所有同向的车辆都沿著车辙行驶,前面的马车行色匆忙,似乎没有留意後面有车辆跟踪。
马车接连越过小河上的众安桥和大河上的盐桥,然後向北急行,一路马不停蹄,半个时辰後来到钦教坊,最後在一家镖局前停下。
接著一个女子从车上下来,容颜如玉,白衣胜雪,正是李师师。门前的镖师似乎对她十分熟稔,都起身叉手施礼。李师师只略微点头,便匆匆进了镖局。
程宗扬看著镖局门上威远的匾额,难道光明观堂在临安的据点是这家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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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远镖局,总镖头李寅臣,下面有六位镖头,四十多名趟子手,在临安十几家镖局中排名中等。秦会之拿著搜罗来的情报道:李总镖头功夫不怎么样,但擅长拉关系,镖局的生意还不坏。不过听说年前失了趟镖,还伤了几个人,到现在也没摆平。
光明观堂的弟子跑到镖局去做什么?难道威远镖局和光明观堂暗地里有什么往来?
有。不过不是暗地里,而是明的。秦会之道:李总镖头膝下只有一女,芳名李师师,四年前拜入光明观堂门下,作了外堂弟子。
干!那丫头是回家的?
据说李总镖头夫人身体不适,师师小姐专门告了假,从军中返回。
程宗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己疑神疑鬼,以为光明观堂终於按捺不住,跳出来要对付江州,没想到她是为了家里的私事。
程宗扬把这件事抛到脑後,暂且先不管她。对了,明天要去吏部报道,会之,你说我籍贯写哪儿好呢?
秦会之道:公子的原籍是哪里?
程宗扬嘿嘿一笑,盘江程氏,当然是盘江了。
那就盘江吧,秦会之点头道:反正宋国吏部的官员也不那个本事去盘江查。
敖润和冯源去了雪隼团的分号,与团里的弟兄见面。林清浦旅行途颠簸,在房中静养,那三名兽蛮人一路吓坏不少小孩,程宗扬只好在途中又买了辆大车,把金兀术和豹子头塞在里面,只留下多少有点人样的青面兽在旁跟著。
程宗扬唤上秦会之、俞子元和青面兽,走!去武穆王府瞧瞧!金兀术、豹子头!把那几只箱子看好,碰掉点漆皮,扣羊!
金兀术不服气地哼哼两声,总算没有张口反驳。
三名兽蛮人身手都不错,尤其是金兀术,能和武二郎斗上几百回合。虽然武二没使出九阳神功,但金兀术的实力也可见一斑。豹子头和青面兽的实力与敖润相差无几,留两个看管自己带来的那笔金铢足以放心。
临安士民殷富,程宗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