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念一直守在床边,直至冷崇重新苏醒,立即欢喜交加地唤着:“爹、爹……”
冷崇双目昏眊地看了她两眼,便撇过脸。
冷念鼻头一酸,泪水不禁夺眶而出:“爹,对不起,是女儿不孝,害您伤了心……求您原谅女儿,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她一边双手掩面,一边失声痛哭,冷崇昏迷醒后,情绪已经平复不少,毕竟是亲生闺女,亦知她是因为自己,才走到今日地步,声音一时蕴满苦涩:“傻孩子,爹知道你一贯不聪明,但是没料到你会糊涂如斯啊,爹已经一把老骨头了,死就死了,可你断送的,是你一辈子的幸福啊。”
冷念吸溜着鼻子:“爹,我不后悔,我喜欢少琼,他从来没有逼迫过我,一切都是女儿心甘情愿的……”
“你……”冷崇闻言又是动怒,“人家说吃一堑长一智,你倒好,重蹈覆辙,跌了一跤,还要再跌一跤,你忘记当初纪家是待咱们怎样的态度了吗?”
冷念自然记得,咬唇坚持:“少琼跟纪家人不一样,他阿姐对门户之见并不十分看重,况且少琼他,他是真心喜欢我的,还说要娶我。”
“娶你?”冷崇简直气急败坏,“他若真心娶你,又岂会用这种方式跟你在一起?为何不登门提亲,风风光光迎娶你过门?人家只是嘴上说说,哄你开心,你便当真了不成?像他们这类富家子弟,身边巴结他的人还少吗?等新鲜劲儿一过,只会将你弃之如履,纪少爷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品性端正,与你青梅竹马,可最后,他还不是听从纪夫人的话与别人订亲?况且对方又是鼎鼎有名的裴家少主,咱们连纪家都高攀不起,又如何能攀得起他裴家?”
冷念泪流满面,讲不出话。
冷崇叹息:“爹是过来人了,经历的事难道能比你少,齐大非偶,你以为真嫁进去,日子就能好过了?你现在还年轻,将来人老珠黄,背后又无依无靠,在那种家势里,如何抬得起头?你看看我跟你娘,相互扶持多少年头,只可惜你娘命薄,早早离开了我……”
“爹……”冷念见他牵强起身,可惜体力不支,又躺下了。
冷崇只好拉住她的手:“念儿,咱们走,离开这宅子,不能再继续受他半点施惠了。”
冷念想到适才大夫临前的交待,知道他这回气到昏迷,病情已趋向恶化,万不可再受任何刺激了,苦苦哀求:“爹,女儿求您了,大夫交待您现在最不可大走大动,需要静静休养,您先住下来好不好?”
冷崇气得瞪眼:“不行,你给他的难道还不够?爹说过了,爹这条老命可以不要,也不许你再欠他什么了!”
冷念被他握得手背生痛,心内一团乱麻:“爹,女儿答应您,只要您身子稍好一些了,大夫同意您下床走动,女儿马上就去外面找房子,咱们再搬走好吗?”
冷崇也自知眼下状况,只怕走几步路都成难事,又听她苦苦恳求,终于退让一步,点了点头。
之后冷念天天守在冷崇身旁伺候,喂饭喂药,洗漱更衣,几乎寸步不离,其实主要的,也是冷崇怕她瞒着自己,私下继续跟裴喻寒纠缠不清,为此只要一保持清醒,就得让冷念呆在身边,即使偶尔出门,也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回来,可谓看管极严,而冷崇上回一晕倒,也的确吓坏了冷念,真的不敢再去找裴喻寒了。
转眼半个月过去,冷念外出买了水果回来,可能是晌午天气炎热,她只觉胃里翻腾难受,赶紧跑到一个墙角,弯着身子要吐,但好在这种感觉一会儿就过去了,她临近家门时,蓦听背后有人唤道:“小念。”
听到这个称呼,她打个激灵,转过身,看到纪攸宁一身素衣,从拐角出现。
他模样看起来失魂落魄的,耳鬓发丝凌乱而垂,眼睑下透着浓浓疲倦,冷念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可念头一闪,打算视而不见,急匆匆往屋门走去。
“小念!”纪攸宁旋即追赶,挡在她跟前。
冷念见躲不过,只好冷冷道:“我不是说过,今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纪攸宁眸底充满哀伤,仿佛一头迷茫无措的小兽,怕被她抛弃一样。
冷念一愕,避开他的注视:“你到底什么事,我爹还等着我回去,晚了可不成。”
话音甫落,她竟被纪攸宁紧紧拥在怀里,那样的力道,好似要揉入他胸口,成为那心上肉。
冷念花容失色:“你干什么!快点放开我,不然、不然我就叫了!”
“小念……”她越挣扎,纪攸宁就搂得越紧,全身带着即将破碎的颤抖,“我爹他去了……”
冷念惊诧,手上拎得一篓苹果滚落地上,耳朵嗡嗡响着,以为自己听错:“你、你说什么……纪老爷他……”
脖颈上沾着温热的液体,是他的眼泪,纪攸宁嗓音暗哑如铁:“那天,我守了整整一晚上,可是我爹他最后还是没能熬过来……小念,我心里好难过,当我一个人跪在冰冷冷的祠堂里,我脑子里想的……竟然全都是你……想着如果你还在我身边,没有离开我,该有多好……该有多好……”
他衣际间散着淡淡的清香,是她熟悉了十几年的味道,冷念神思有片刻的恍惚,尽管她不喜欢纪夫人,但纪老爷为人亲善随和,一直待爹爹如自己人,亦不曾有什么门户偏见,如果那个时候纪老爷身体安康,说不定就可以为她与纪攸宁做主,成就这桩婚事,只可惜,她与纪攸宁到底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