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歆走到沈郃身边,伸手拉起她,跟在沈彦卓身后,往屋里走去。
沈郃是不情愿的,尤其是在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之后,她眼里带着哀求地看向沈歆,沈歆却不理会她的眼神,拉着她直直地进了屋。
屋里没有别人,沈彦卓亲自拎了一壶酒,温在炉子上,沈歆推了一把沈郃,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快去拿几个杯子来。”
沈郃求救地看向沈歆,她只在很小的时候来过这里,又怎么知道酒杯在哪,沈歆道:“就在那边的书架上,四个玉杯,一个玉壶,把它们全都拿来。”
听见沈歆的话,沈郃乖乖去了。
沈歆来到沈彦卓面前,似埋怨似感叹地说道:“爹,您就眼看着那个什么公主欺负您的人啊。”
听见这话,沈彦卓看了她一眼,笑道:“就你会说话。”
沈歆道:“女儿只是说出实话而已,要知道娘再怎么着,也是您明媒正娶的妻子对不对。”
沈彦卓望向窗外,良久才开口道:“我何尝没有给过她机会啊。”
听见沈彦卓第一次说起他和蒋氏以前的事情,沈歆精神一振就要追问,恰巧这个时候,沈郃端了酒杯过来。
沈歆也就只能住了嘴,从沈郃手中接过酒杯,开口道:“郃姐儿,能不能喝酒?”
沈歆的话让沈彦卓将目光转向了她,接触到沈彦卓的目光,沈郃的声音顿时有如蚊哼:“我从未喝过酒。”
沈歆点头:“那喝一次吧,爹和我也都不是外人,这个时候,酒正好暖身。”沈歆不由分说地把沈郃拉着坐在自己旁边,这一下,沈郃正好对上了沈彦卓。
她实在是紧张,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沈彦卓见她这样,只是看了她两眼,便看向窗外。沈郃脸上现出了一点不为人察觉的失望,她站起身,将温好的酒倒在三个杯子里。
沈歆伸手拿起一杯酒,开口说道:“爹,你这次回来,要在家里呆多久?”
沈彦卓道:“若无战事,我便不走了。”
沈歆倒并不多高兴,这事她本来也是知道的,但沈郃就不一样了,她听了沈彦卓的话,双眼水水亮亮的,带着令人侧目的喜悦,沈歆见了便笑道:“那爹可要多抽点时间陪陪郃姐儿,瞧她高兴成什么样子。”
沈彦卓笑了笑,没有说话。
沈歆将目光放在沈彦卓身上,他有一双内敛的桃花眼,薄唇微抿着,脸上最多的表情是似笑非笑。她这个爹很是骨骼清奇,虽说是武将,可更多的时候,他是文人的风气,比如爱一身青衣长袍赏岁寒三友梅兰竹菊,再比如喝酒爱用小巧精致的酒杯而不是大碗直接喝。他还爱诗书画作,常出资资助贫苦书生。
沈歆曾经看过沈彦卓的诗画,比起当代的大家们,也是不差的,当年也不知道除了何等变故,才让沈彦卓从一个fēng_liú才子,变成战场将军。
算起来,加上前世,她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沈彦卓了,当时塞外起乱,沈彦卓被皇上调遣到塞外去,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然后就是淑贵妃想要自己的二儿子当皇帝,所以胁迫了沈歆在宫中,威胁靖王,让他犯下那种逼宫的大错,然后顺理成章地让五皇子继位。
可沈歆从始至终都不明白,无论是靖王还是五皇子都是她的儿子,就算是靖王继位了,她照样是太后,尊荣富贵,为什么偏偏要弄出这么一遭,何苦来哉?
沈歆回想起以前的事情,脸上的表情便凝了凝,被沈彦卓敏锐地发现,他伸手掏出了那块白玉玉佩,放到沈歆面前道:“这玉佩你拿着吧。”
沈歆转手将玉佩递给沈郃:“我留着也没什么大用。”
沈彦卓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沈歆顿了顿说道:“没什么。”
沈彦卓不信,但也没追问,喝干了杯中的酒,对沈歆说道:“刚才爹见你跟昭月交手,武功颇有进益。”
便是沈歆脸皮厚,此时也禁不住脸红,她自重新活了这一世,便再没有在武功上下功夫的,刚才若不是沈彦卓出手想帮,想来她定是要输的,现在到沈彦卓嘴里,倒成了她武功精进了:“爹,您可别这么说了。”
沈郃脸上也带了些笑意,她起身默默为沈彦卓满上了酒杯,然后坐下慢慢啜饮着杯中的酒。
这酒的味道并不辛辣,还有一丝甜味,是沈歆最爱喝的果酒。
“对了,爹能不能请来东山大师?”沈歆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东山大师是有名的画坛大师,不知教出了多少有名的画家。
沈彦卓看向沈歆,疑惑问道:“爹从未听说过你爱画啊。”
沈歆摇头说道:“不是为我,是为郃姐儿请的。”
“哦?”沈彦卓挑了挑眉,一双清冷的桃花眼看向沈郃。
沈郃约是真的从未饮过酒,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一双眼睛却分外的清澈:“女、女儿是喜欢画。”
“你爱哪一派的?”沈彦卓问道。
沈郃道:“女儿最爱崔白的山水派,大气绮丽,最具意境。”她是真的喝多了酒,接着居然又说道,“爹的话技法虽好,可无论那幅画,都带着一股孤寂和凄凉之意。”
沈歆轻咳了一声道:“郃姐儿。”
沈郃听见了,眨眨眼看向沈歆,她还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呢。
沈歆便只好对着沈彦卓说道:“郃姐儿她醉了,爹您可别怪罪她。”
沈彦卓没说话,桃花眼看着沈郃,眼中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