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凌阡陌从城外的独门小院赶来时,已是夜色阑珊。
夜凉如水,伴着点点月光,徐徐清风吹拂着发丝,点点星光透过淡薄的纸窗丝丝缕缕地倾下,明暗相间的光柱投在地面上,洒落了一地醉人的光晕。
守在外室的两名丫鬟微微福身,动作一致,小声道。“凌神医。”
凌阡陌仍旧是白衣胜雪的样子,手拿一把玉骨折扇,眉目如画的脸上带着安然温和的微笑,微微颔首,折扇轻摇,薄唇微抿,三尺之内尽是暖意。
绕过偌大的山水画屏风,看到的是伏在床边、和衣而睡的女子,墨色的头发随意地披散,洒落在浅蓝色长裙上,丝丝柔柔,娴雅安静,如同肆意挥洒的泼墨山水。
视线略过床头摆放着的还未温化的冰水,里面一块毛巾安静地浮着,当即心下有了计较。医者,所谓望、闻、问、切,走进屋内初见影逸寒泛着浅粉色健康的面容已经知道烧估摸已退,只是身体虚弱才迟迟醒不来。
说来也是,受了那种酷刑,还能自己回来的人,除却影逸寒外,他未见第二人。
尽可能轻地来到床边,素手轻扬玉骨扇下金丝出鞘,以诡异的弧度,灵巧地爬上影逸寒的手腕,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正是较为健康的迹象。
清风见凌阡陌表情轻松,悬着的心放进了肚里,刚想询问一下要不要继续开之前吃的补药,却见白衣男子伸出手指做了个嘘声的姿势,而是指了指床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放缓脚步,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清风吩咐两名守夜丫鬟送凌阡陌出府,而后跃上房顶继续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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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案上的香炉冒起袅袅的青烟,细碎的光景层层、栾栾围绕着墨色的发丝。
影逸寒从昏昏沉沉中恢复意识,多年为武者的警惕小心,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屏气凝神感受了一下四周的气息。
熟悉的浓烈药苦味道,其中夹杂着淡淡的清香,床边有人,而且睡的很香。
蓦地睁开眼睛看向细细柔柔清浅呼吸的方向,女子睡得并不安稳模样撞入眼帘。似黛笔轻描的烟月弯眉微微蹙起,宛如蝶翼的睫毛浅浅上弯,在白皙剔透的脸颊上投下淡淡浅影,左边脸颊压在白皙的素手上,深陷处映出细细的红色纹理,细长的手指、平剪的指尖。
他看得有些失神,视线一寸一寸掠过女子妙段身躯的轮廓,最终停留在右手小指上系着的一条红线上,红线弯弯曲曲,亮得耀眼,另一头竟然系在自己左手的小指根上。大脑砰地一声爆炸,耳边像是裂开细长的冰川夹缝,他觉得这根线并不是系在了小指上,而是顺着痒痒的感觉系在了心间。
大概是伏在床边姿势太过难受,花如墨轻轻动了动酸疼的手臂,手肘碰在床边,被疼痛的感觉激醒,恍然睁开眼睛,带着一丝不经意间的慵懒,水眸半眯还未清醒,就用尚能活动的左手,手背向上轻碰影逸寒的额头,微凉的触感表明烧已经退下,还是不够放心地摸摸自己的额头,才露出一个放心的浅笑,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熟。
凝着女子安静甜美的睡容,影逸寒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额头被碰触,柔柔软软的触感,清香的气息,温暖的香甜,到底是贪恋这仅有的温度。
花如墨于他是个温暖的意外,像是行走在无尽黑暗中的一座灯塔,是有心也好,无心也罢,哪怕是囚着,也绝不会让她离开自己,更不允许呆在别的男人身边。
像绝大多数勤奋的武者一样,影逸寒每天清晨都会在固定的时间点醒来,哪怕是对外装作双腿残疾,丝毫阻挡不了早晨习武的训练。
世人皆传七皇子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习武英才,而无人知这英才的背后是付诸几倍艰辛的训练,勤能补拙、熟能生巧。
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尖碰触到温软细滑的肌肤,他想起新婚之夜时盖头初掀的惊艳,想起袅袅浴盆里出水芙蓉的清雅,想起山洞狼藉中清艳逼人的秀气。
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知不觉,影逸寒总觉得她又变漂亮了。
当花如墨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窗外清风徐徐,蝉鸣阵阵。
水光湖色的眼眸,像是第一次睁眼就看到影逸寒,惊诧之色一闪而过,一扫还未睡醒的颓然,眸子低垂敛气凝神,待惊恐的心情得到平复后才抬眸起身行礼。“如墨给王爷请安。”
细小的红色丝线自小指绷紧,留下一道浅浅的勒痕,另一头影逸寒的手指随着被拉起,细线轻轻柔柔,看着女子微微窘迫的面容,匆忙解开细线的动作,冷眸溢出笑意。
花如墨微蹙眉,不知道这笑是何意,再次行礼解释。“妾身懒拙,睡觉太沉,怕不知王爷半夜醒来,所以……”
细线系在小指,如果病人醒来有动作必定会被惊醒,真是钟灵神秀的女子。
影逸寒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那种害怕恐惧,外加一点复杂的神情是什么意思,刚想要发怒却见女子清秀的面容带着疲惫的神色,原本灵动澄澈的眼眸布着血丝,浓密的睫毛下面眼袋微青,一看便知是守了他一夜。
想到这里,心情莫名愉悦,想要询问的话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冷硬的声音。“愣着干什么,过来伺候本王起床。”
花如墨灵秀的眼波透出抗拒,终是压下心中不满慢慢上前。影逸寒全身都是药味儿其中夹杂着屋内常点着的檀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