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长歌和百里珊齐齐偏头,就见到来人着一袭浅蓝素袍,步子流动间带过一阵不容靠近的冷风,原本就冷峻的面容上,嘴角微勾,更添寒意,眼风轻缈得从百里珊身上转移到百里长歌身上,眉梢一扬,走过来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晋王妃了吧?”
百里长歌轻笑:“左丘公子有礼了。”
他似乎没有要问候百里珊的意思,又或者是根本已经忘了百里珊,眼风扫过时,都不带一丝情绪。
百里长歌心思一动,想着既然那天醒来后左丘鹤发了这么大的火,想必百里珊给他的印象更深才是,怎么这会子倒真像陌生人一般?
不等她细想,左丘鹤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晋王府我还是头一次来,王妃不准备带我四处游览一下吗?”
百里长歌回过神,下意识看了看百里珊,嘴里笑道:“实在对不住,今日王爷生辰,我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左丘公子若是真的对晋王府的花花草草感兴趣,我可以让她带你去看一下。”说罢手指指向百里珊。
左丘鹤顺着百里长歌的手指看向百里珊,眼神似笑非笑,睨了片刻,开口问:“咦?听闻晋王府只有小宦官,何时晋王弄了个婢子进来?”目光转到百里长歌身上,一阵哀叹,“王妃,这你可得好好管管晋王,免得还没过门就让你泡在醋坛子里。”
百里珊身子晃了晃,小脸上的红晕尽数褪去,换上难以置信的苍白。
百里长歌扬起半边唇瓣,“晋王殿下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他做过的事必定负责到底,所以本王妃倒从来不会担忧吃醋的问题,相反的,倘若他是个做了就忘了的男人,那我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再把心脏掏出来剁碎了喂狗。”
左丘鹤面色一僵,余光不经意地瞟了百里珊一眼,随后又强扭过头呵呵笑道:“王妃好气魄,难怪坊间传言晋王惧内。”
“惧内并不是他怕我,而是他尊重我,在他的观念里,没有什么男尊女卑之分。”百里长歌微笑,“不把女人当人看的男人本身就不是人。”
不待左丘鹤开口,百里长歌当先疲倦地摆摆手,“晋王殿下在和傅太子下棋,左丘公子若是有兴趣就去凑个热闹,若是没兴趣就请先去湖心亭里坐坐,今日安排了曲水流觞的游戏,待会儿少不得要饮酒作诗,听闻左丘公子也是风雅之人,想必不会觉得格格不入才是。”
左丘鹤浓眉一挑,眸光睨向百里珊,“方才王妃不还让她带我去四处转转么?”
“那是刚才。”百里长歌拒绝道:“但如今,我改变主意了,武定侯府的三小姐再不济,那也是堂堂大家闺秀,岂容一个男人对她指指点点,传出去,像什么话!”
左丘鹤的面色瞬间阴晴不定,阴鸷的眼神扫了扫百里珊。
百里珊几乎再一次晃了晃身子,因为紧张的缘故,嘴唇干涩得起了一层皮,央求的眼神望向百里长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左丘鹤突然躬身,温婉道:“原来这位是三小姐,方才在下唐突了,莫见怪。”
记忆中,这是左丘鹤头一次对自己温声细语说话。
百里珊整个人都快沉浸在他骤然软下来的声音里,却听得头顶百里长歌幽幽道:“左丘公子个子高,眼睛也生得高,自然是看不见我三妹妹的,您请自便,本王妃还有事。”说罢伸手拽住百里珊的胳膊直接往沉香榭走去。
百里珊依依不舍地从左丘鹤身上收回目光,随后看向自己被百里长歌拽住的胳膊,微微蹙眉,“大姐,你这样说他,万一他待会儿生气了直接中途走人,那我今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百里长歌冷笑一声,“倘若这个男人小心眼到因为我的一句话就中途离席,那么这样的男人你要来做什么?”
“可是……”百里珊咬了咬唇,“女戒女则告诉我们女人出嫁要以夫为纲,虽然我跟他没有成亲,但他到底是我肚子里孩子的爹,要我冷眼对他,我实在是狠不下心来。”
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的沁雪无声叹气。
百里长歌也在听闻了百里珊这番话以后抿了抿唇,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改变百里珊骨子里根深蒂固的男尊女卑思想,只是觉得这个女人活得极其可悲。
想当初见到她回府伙同百里若岚一起作弄她的那份嚣张早已经荡然无存。
而这一切变化不过短短两月。
这世间的情爱,当真能让人为之奋不顾身,抛弃原则么?
瞧见了百里珊眼中的不舍和不忍,百里长歌问她:“你想和左丘鹤独处吗?”
百里珊羞怯地点了点头。
百里长歌转身看了一眼沁雪,嘱咐道:“待会儿你就跟着三小姐,千万不能让她在晋王府出了任何意外。”
沁雪连连点头。
百里珊对百里长歌千恩万谢,手掌又不自觉地摸了摸小腹,抬起步子缓缓走往湖心亭方向。
左丘鹤走在前面,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人,他放慢了速度回过身,就见到百里珊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蓦地,他就想起那一夜的雪颈香腮,想起落红无声,短暂的脸红过后,周身散发出任何人都难以靠近的凌寒,那种冷,由内而外,目光犹如冰刀,几乎要将百里珊活活刺个窟窿。
正缓步走着的百里珊突然感觉到周身一阵冷意,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寒颤,她突然停了脚步,抬目,刚好对上左丘鹤寒霜一般的视线,嘴唇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