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环朱漆门发出轻微的细响。
嘟嘟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站在门前,时不时抬起小脚踹门,嘴里不停吼道:“开门!”
“小世子……”福叔大惊,立即跑过去想把嘟嘟拉开。
“福叔,你就让他踹呗!”百里长歌挑了挑眉,望着嘟嘟时唇角弯起一抹弧度。
“老奴是怕小世子脚疼。”福叔看着百里长歌秀丽的面容上满是自信,他眸中精光一闪而过,想着大小姐这十年果然没白历练,这一回来简直从骨子里换了一个人,不仅没有了以前低人一等的软懦胆怯,还出落得宛若洛神之姿,就连说话都带了几分威仪。
“大小姐,那您先坐坐,老奴去给那匹马喂草。”福叔走过去将百里长歌放在马车上的矮凳拿一个下来递给百里长歌,仿佛没看见一直愤怒踹门的嘟嘟,轻笑道:“那可真是匹好马,大小姐回来的时候没有人赶车,马儿竟然能自己找到路,想必这就是传说中的宝马‘玉龙’吧?”
“福叔好眼力。”百里长歌笑笑,“我出府十年,别的没有,就只有这匹马一直相伴左右,算起来,它也跟了我很长时间了。”
“那是那是。”福叔连连点头,“据说玉龙是有灵性的绝世好马,只有与主人心意相通时才能完全发挥其潜能,大小姐能得此好马,实在是幸运之至,老奴更不能怠慢了那马。”顿了顿,他又问,“不知玉龙的口粮可有讲究?”
“没讲究,福叔你就用一般的马草喂它就行。”百里长歌嘴里应着,瞳眸却不经意地缩了缩,这匹马她是何时得来的,又是谁送给她的?
百里长歌坐在矮凳上,再不理会前面踹门的嘟嘟,她把前身的记忆从头到脚整理了一遍,这才发现她拥有前身所有的记忆,却唯独不记得玉龙的由来,她只知道玉龙是她从玄空老头手里抢来的东西,可是她一直生活在百草谷,玉龙又是何时被玄空带进去的呢?
这样一想,百里长歌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记忆中似乎缺失了什么东西,那种感觉很微妙,因为前身所有的记忆都能连接起来,除了玉龙之外,并无不妥之处,可她总觉得玉龙的背后隐藏着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这谁家的野孩子!”嘟嘟的踹门终于引来了侯府里的下人。
一小厮将大门拉开一条缝,从门缝里看到嘟嘟小小的身影,虽然被他精致的外貌晃了晃神,但依旧不忘摆出侯府高人一等的姿态,瞪着嘟嘟怒道:“小屁孩,敢踹侯府大门,你活腻了!”
“开门!”嘟嘟丝毫不示弱,再度踹了大门一脚后仰起脸,同样瞪回去。
“呵——反了你!”小厮眉头一皱,转回去从一个正在打扫的奴仆手里抢过笤帚就朝着嘟嘟挥来。
百里长歌一抬头就看到小厮手里的笤帚就快要打到嘟嘟,她脸色一沉,捡了个小石子捏着,指尖凝聚真力,冲着小厮下腹弹去。
“嘭”地一声,小厮抱着肚子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惊呼的声音立即引来内院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众家仆慌乱声中传出一个温和低柔的声音,来人一头乌黑长发,绾了流云髻,碧玉钗斜插,双耳明珠铛,双眸含秋水。
正是如今当家夫人李香兰的女儿百里若岚。
“今日是大姐回府的好日子,何事用得着你们在这里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百里若岚走到大门边,纤纤玉手将大门扒拉开了一些,却并不走出来,只淡淡朝外面扫了一眼,看到百里长歌时,眸中讶异一闪而逝,对刚才之事已然明了几分。
低头,瞟见仰着小脸的嘟嘟,百里若岚垂下的眼帘掀了掀,掀出几许嘲讽,再度抬头时又隐匿在一双剪水眸里。只故作惊讶地看着百里长歌道:“哎呀,这不是大姐吗?怎么跑外面坐着了?”瞅了旁边的家仆一眼,微怒道:“你们这些个没眼见的,怎么能将大姐堵在门外!”
“二小姐,这是夫……”
“好了,别在我面前解释。”百里若岚突然打断他,高声道:“自己去领家法,否则等爹爹回来,有你好受的!”
“是。”那小厮不敢再多言,转身进去了。
百里若岚这才看着外面坐在矮凳上的百里长歌,一脸歉疚道:“大姐您别见怪,这些都是新来的家仆,对府中规矩不甚熟识,贸然顶撞了你,妹妹在这里代他们给你赔不是了。”转而望着嘟嘟道:“这位想必是大姐的孩子吧,真可爱。”
大梁民风开放,对闺阁女子没有那么多的束缚,但武定侯百里敬军法治家,对各房子女要求甚严,规定府中女儿未出阁之前不得轻易出府,所以百里若岚以及府中的其他女儿没见过嘟嘟很正常。
没见过嘟嘟很正常,但一见到就不分青红皂白直接给她扣上一顶忤逆赐婚圣旨,私下与人通婚产子的高帽,恐怕就不太正常了。
百里长歌眸光眯了眯,淡淡道:“二妹妹怎么就敢断定这孩子是我生的?”
“娘亲……”嘟嘟闻言,委屈地回身看着百里长歌。
“你住嘴!”百里长歌瞪他一眼,看到他眼中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花时心下一软,对嘟嘟招手道:“你先过来。”
嘟嘟闻声朝她走了过去。
“大姐,小侄子长得真是精致。”百里若岚听到嘟嘟那一声“娘亲”,眼底嘲讽意味更浓,叹道:“还不知姐夫尊姓大名呢!”
“二妹妹,你出来就是为了站在这里讲废话?”百里长歌瞟她一眼,语气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