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老爷实在没想到好好一桩喜事儿,前后脚的无风无浪,到这最后来了这么一出,两房的嫡女病倒,罪魁祸首却是他心中觉得最懂事乖巧的三女儿,堪堪是往他脸上打了个巴掌,同时又生出几分庆幸这事没捅到前头,保全了定国公府的颜面。
做为一家之主,又是天子近臣,公事繁忙自不消说,对家里的事也就无法太多兼顾,好在叶氏贤惠,又有母亲坐镇维持内宅太平,也就一个骄纵跋扈的赵文宛让他头疼,女儿们偶然的争执他不会放在心上,却没想这次会捅这么大的篓子,都敢用调香害人了!
原本最愁的那个,偏偏礼数周到,顾全大局,而他一向看好的赵文萱却……在明絮苑听了余怒未消的母亲将两个女儿如何争执的事细细说完,言辞之间,对他似有隐责——夏姨娘貌美柔弱,性情温婉,赵老爷又是意气奋发的大男子,骨子里有几分爱惜弱小的情怀,夏姨娘的娴婉柔弱恰恰就能触发他骨子里的强者气概,加上她又不是恃宠而娇之人,偶尔折腾出惹了老太太的事也都是事出有因,他只觉得就算是对母女俩偏宠一些,也不致于让内宅生乱。
可母亲说的话……
似乎暗责他对夏姨娘太过偏宠,反倒让叶氏这个嫡母有了顾忌,许多事都不好责管,以致于夏姨娘年岁渐长却越发骄纵,看把女儿教成了个什么样儿。
赵文萱几乎是依着夏姨娘的模子□□的,一言一行,不难看出夏姨娘在她身上的用心,原本一温柔乖巧的孩子如何生出这歪心思的,难免不让人多想。
赵老夫人一番凌厉言辞让赵老爷冷汗淋淋,反思己过,也深晓了其中厉害,暗下决心不能再对夏姨娘一昧地骄纵。
从明絮苑出来,想到赵文宛受的委屈,赵老爷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湘竹苑,不想巧遇夏姨娘,后者一瞧见他便两眼泪汪汪地一番诉道,言语之间明里暗里将过错往赵文宛的头上推,粉饰成误会。若是这话在老夫人之前,赵老爷指不定就信了,这会儿听了又添了一番恼火——赵文萱犯错,母亲亲自罚的去了西山禁闭一月,夏姨娘不去女儿那儿好好说教,反而跑到这湘竹苑是何意思,有这般当娘的?
赵老爷心里的秤杆子严重倾斜,恼了她的嘤嘤哭泣,三言两语责备了夏姨娘,转而入了里面。
苑子里,正被宝蝉按着敷药贴的赵文宛瞅见赵老爷微微一愣,随即要起身问安,被赵老爷一把按下,“行了,私底下没必要那么多礼,可还有哪儿不舒服的?”
赵文宛哑然,这话说的,好像之前最爱讲究礼数的人不是他似的,“女儿症状较轻,大夫说过两日就好,父亲不必挂心。”
赵老爷看着沉稳了性子的赵文宛,犹如脱胎换骨一般,心里百味陈杂,仔细想来当初她做的那些娇蛮事儿大多也是有想引起他注意的缘故在,沈氏去得早,元礼又那般,反而刻意忽略了她,只喜欢乖巧懂事顺自个儿心意的,叫这孩子与自己越来越远了距离,有些嫌隙。
“这回宴席的事儿你办得不错,今儿上朝可有不少同僚夸你,甚至打听……咳,你想要什么奖赏,爹可以考虑。”赵老爷对上赵文宛熠熠生辉略带不置信的眼神,不由得心里一紧,想起自个儿以前对赵文宛……似乎就只有罚罚罚,奖赏什么的还是头一遭,赵老爷心里头作为亲爹的小人儿冒出来狂抽了后爹一顿,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道,“你往后也能这般,爹就安心了。”
赵文宛抽了抽嘴角,怎么听都像是领导人鼓励下属,继续加油的意思?只是面上还得板得正经,面露愧疚,“以前是文宛不懂事,让爹费心,以后不会了。”
瞧着赵文宛这般,赵老爷不无欣慰,心中因赵文萱起的怒意消散不少,只是与大女儿相处仍有几分生疏,嘱咐她好好休息外,让随从去库房领了不少金银饰物让她挑选作为奖赏,便离开了。
赵文宛把玩着手里的金丝香木嵌蝉玉珠,也只挑了这么一件,得了她应得的那份,却不贪多,这样更在赵老爷心里留了好印象。蓦地察觉到一缕凌厉视线,赵文宛偏过头瞧去,就看到了门前黑着一张脸站着的夏姨娘。
稀客呀。赵文宛嘴角莞尔,对绮兰道,“没瞧见夏姨娘来了么,赶紧泡壶热茶来,外头冷的姨娘唇儿都白了。”显然是知道她在外头很久了,却是等赵老爷离开才进来,怕是有事要求自个儿。
夏姨娘咬着唇,妥妥是气的,瞧赵文宛这模样分明是个没事儿的,却平白得了一溜儿好处,要不是她在老夫人面前搬弄是非,文萱也不至于被罚去西山足足禁闭一个月,西山那儿什么都没有,日子清苦,文萱哪受得起那份罪!
心下怨恨,只是面上却不能表露,她先后在老夫人和赵老爷那儿碰了壁,如今能挽回局面的……也只有赵文宛,夏姨娘心中一番调节,带上几分讨好笑意走近了道,“文宛,姨娘来是有个不情之请,文萱同你最好,姨娘也只能求你了。”
“是为了香料的事儿罢。”赵文宛接过了话头,蹙着眉头装作心痛,先声夺人道,“姨娘也说文萱同我最亲,怎么能这般坑害我?”
“……”夏姨娘喉咙一堵,生生憋了口气半天缓不过来,念着马上要去受苦的女儿只得委曲求全道,“文萱是一时被鬼迷了心窍才做了糊涂事,姨娘代她给你赔不是,可是你也知道西山那地儿,文萱……受不住的,老夫人现在最听你的,姨娘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