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面色一变,连忙又去太医院传了两位太医,与这太医一道去钮钴禄家留守,势必要倾尽全力治好那姑娘的痘症。等太医们离开后,太皇太后深深地叹了口气,对苏麻喇姑说道:“你说,是不是我错了。当初既然皇贵妃传话说小八命格不宜在弱冠之前动婚,我就该暂且不要为他留意。如今选定了这姑娘,虽然没有过了明路,可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上天。”
苏麻喇姑最虔诚不过,自打刚刚听了太医的话,她心中便也有了这样的想法,此时见到太皇太后有些自责的话,她也只得劝道:“您且先放宽些心,好在只是痘症,想来是能熬过去的,若是您也跟着伤怀,岂不是更加折了她的福分?”
太皇太后虽然明白苏麻喇姑说的是正理,可她心底却依然十分忐忑,不能十分放心。等到下午的时候,太医又急匆匆的来了慈宁宫禀报,这一回,传来的也并非是好消息,而是让太皇太后越发忐忑的坏消息。
“姑娘身子不宜用虎狼之药,只是痘憋得狠了,恐怕要有性命之忧。到底该如何用药,微臣实在难以抉择。”太医说这话的时候,额头上都有些冒汗,这满八旗的姑娘是秀女,身份尊贵,虎狼之药一旦用了,若是伤了姑娘的根基,便是断了日后选秀的前程。太医这一贴药下去,可是要得罪了钮钴禄家,叫他如何敢擅专?
太医明白的道理,太皇太后又如何能够不明白,这虎狼之药的危害,太皇太后心知肚明。就在太皇太后正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胤禩从外面走了进来,给太皇太后见礼,唤了声:“老祖宗。”
这会儿正该是胤禩从刑部回来,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辰。太皇太后见他进来,刚要说什么,胤禩却是先一步继续说道:“老祖宗,刚刚在门口,我已经听到了太医的话。事情,总归是因我而起,便由我来解决吧。”
太皇太后一愣:“你要如何解决?”
胤禩嘴角微微抿了起来,开口道:“年关的时候,我曾听额娘提起过我不宜早婚这件事。还请老祖宗派人去钮钴禄家晓谕,免了那姑娘的选秀,让她家里自行婚配吧。若同我断了关系,说不准,不必用虎狼之药,这痘症却也可痊愈了。”
这话说完,太皇太后便也沉默了起来,跪在下面的太医更是连头也不敢抬,心中隐隐发觉自己是听到了什么隐秘的事。过了好一会儿,太皇太后的叹气声终于打破了这慈宁宫的一片寂静,点头道:“你这孩子……既然这样,便试一试吧。”
说罢,太皇太后便果真如胤禩所说,叫苏麻喇姑陪着胤禩一道去了钮钴禄家,不但带去了口谕,还赐下了不少极为珍贵的药材。趁着这个机会,胤禩便用了系统兑换出来的药丸给那姑娘,继而又叮嘱太医,且不可擅用虎狼之药,还是用嘴稳妥的办法调制为最好。
得了太皇太后和八贝勒的双重叮嘱,太医们自然领命。便这样又过了一夜,第二日,前来宫里报信的太医,便带来了仿若奇迹一般的好消息,那姑娘的痘,竟在一夜之间都发了出来,高热也褪下去了不少,整个人也都清醒了过来。
太皇太后听了这消息,脸上的神色一变再变,让太医继续好生医治之后,这才对胤禩说道:“果真叫你这孩子说对了,只是,苦了你了。”
胤禩却是早就料到了这结果,此时脸上温和的笑容不变,温言说道:“老祖宗不必挂怀,合该是我和那姑娘没缘分罢了。姻缘之事自有天定,我却是没什么苦的。晚些成婚,正可让我再自在几年呢。”
太皇太后见胤禩如此懂事,心里面这才舒坦了不少。她年纪越发的大了,年轻时候的杀伐果断褪去了不少,益发的心里柔软了起来。若是再年轻个二十岁,太皇太后也不会被这件事如此的牵动心神了。
从慈宁宫离开后,胤禩一面去部里做事,一面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来。这件事解决的圆满,便让他放下了另一块一直悬着在心里的石头。经过这件事,想必在他二十岁之前,老祖宗再也不会起给他相看福晋的念头了。
五月里的时候,姑娘的痘症彻底好了,可以出门见风,也再不必窝在那个小院子里与世隔绝了。与此同时,长白山那边,姑娘的家人也来到了京城,既然不必选秀,那便再没有留在京中亲戚家借住的道理了。
临别的时候,姑娘脸上戴着帷帽,她面上还有痘症留下的深浅不一的疤痕。家人先谢过了钮钴禄家这段时间的照顾,倒让阿灵阿觉得很不好意思,原本姑娘的前程大好,是未来的八福晋,结果竟在他家出了痘症,将前程全都断送了。虽说生病这种事,不是人力所能控制的,但总归是在他家出的事,叫阿灵阿心里着实是不痛快。
不过那边姑娘的长兄却很明事理,之前他也问过了,妹妹此次出痘十分凶险,若不是宫里面派了三个太医和上好的药材来医治,只怕妹妹都难逃鬼门关。眼下人没事便比一切都要好了,他们不是不知足的人,钮钴禄家没有将出痘的妹妹移出府,宫里面也如此伤心,他们若是再心生怨怼,那才是小人了。
正送别间,打南面疾驰来一匹枣红色的骏马,马上一个女子身穿骑装,十分的英姿飒装,正是毓秀无疑。她勒马停住在一众人面前,利落地翻身下马,视线便落在了钮钴禄家那姑娘的帷帽上面。
那姑娘行了个礼,口称:“见过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