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美溪回家很晚,差不多接近晚上十一点钟的样子,张公馆门口亮着许多白炽灯,明亮的如同白昼一般,一连串还停了许多车,来来往往工整有秩序。
张美溪的汽车停在距离门口稍远一些的地方,周三少爷开了车门扶她下来:
“世叔说了,今天晚上搬家!”
张美溪笑:
“怎么这样慌张?”
杏子在后面抱怨说:
“也该让他们让一下,堵了门还得让大小姐走路。”
张美溪拉了杏子的手:
“正好可以散步。”
杏子叹气:
“叫他们让路是大小姐应该有的排场,和散步是不能混起来说的。”
张美溪摇头:
“那里和自己人计较这些,你的规矩是越来越多了。”
她们一齐往前走,天空是漆黑的,挂着一轮崭新的月亮芽儿,杏子又欢喜起来,她伸手指着天:
“大小姐你看那月晕,明天一定是个好天!”
张美溪抬头,看见那弯十分纤巧的新月上带了些内紫外红的雾霭,笑着说:
“杏子是越来越有学问了。可以看云知道天气。”
周三少爷也抬头看月亮,用很夸奖的语气说:
“杏子姐姐是有学问了,这个就是近朱者赤的原理。”
杏子笑着说:
“三少爷也离的朱很近。”
三少爷总是喜欢抢杏子贴身照顾的工作,已经开始往********的方向发展了。三人说说笑笑的走去主楼前,周三少爷招手喊一个听差去处理路边的汽车。
张美溪侧身让到一边,看着几个听差抬了一只柜子出去,才迈步进了大厅。
客厅里张太太正歪在沙发上闭目睡觉,身上搭着一件枣皮红的毯子。张家大爷和周二少爷正在翻登记薄。
看见张美溪回来,张家大爷笑:
“不敢动你的东西,你只管回去睡觉,明天再说。”
张美溪胡乱行了个礼,走去她母亲那里:
“怎么就在这里睡了?”
张家大爷笑:
“非要逞强。坐了五分钟就睡觉了,我们也不敢叫她。”
山东老张家的听差多,虽然平时养起来费粮食,但是做事情是真利落。搬家也不过半日就好,甚至连盖房,也只要三两天功夫。
老张家的主人又太少,一家三代老少才四口子人,所以互相间都不怎么做主。简直就属于基本平等的状态,这样算起来,张美溪也算是当做皇太女一样娇宠起来的。
她伸手推张太太:
“起来啦,上楼睡觉!”
张太太睁眼,用手揉了揉眼睛,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回神,就顺从的站起来上楼睡觉去了,完全不是张家大爷说的不敢叫的状态。
张美溪坐了她母亲的位置,扯了她母亲的毯子搭在膝盖上,目光清明的望向张家大爷。一副要深入交谈的样子。
“怎么这么着急搬?”
张家大爷苦笑:
“一开始不提防,被人家打听了底细,来来往往的怕你母亲不习惯,换个地方好。”
张美溪说:
“连累你们费心了!”
平安药厂用那么多平安嫡系的听差,所以老张家藏不住,被打听出来是肯定的事。
张家大爷笑着摆手:
“也没有什么,就是亲戚们……”
他停顿了一秒钟,又继续接着说下去:
“亲戚们也没有什么,都是鸡毛蒜皮的事。”
张美溪沉默着没有说什么,将杏子端来的热白水捧在手里。轻轻的吹着。
周二少爷要郑重很多,他礼貌周全的欠身接过杏子的茶,看向张美溪:
“白家就按大小姐的意思,随便收一点钱。卖个总理经销商的职位给他,派去南非去。”
老张家对老亲们是仁至义尽的,地球那么大,分成那么多地区,平安的治疗痢疾类药品在南非的销量极大,只要白家安分。必定能赚个盆满钵满。
张美溪又补充了一句:
“一定要强调分区,不可以跨区经营,不可以卖去日本。”
张家大爷笑:
“放心吧,你老爹都记着那,再磨他几天,规矩定的大一些,到时候让他自己选。”
山东平安县的大地主,刀枪血腥,火炮轰鸣几十年。张家大爷从来都不是个软弱之辈,远远比他的女儿要心狠手辣很多。
心狠手辣的老张家重视亲戚们的感情,要给张太太的娘家面子,所以给白家定了一个光明的前途。
但是白老板可不知道这些,他太作了。
搭上了张家大爷这条线的白老板,当天就交代给了一直以来狼狈为奸的宫崎老板,两人连夜凑了三百万,带了一沓子支票第二天大清早就赶去张公馆,发现人去楼空。
老张家这次搬家还真的不是为了躲避这些老亲,这三五天的就会派听差通知到,主要还是躲避一些公务的来往。
可是宫崎老板不知道这些啊,他一着急,就把白老板给打了。因为三百万是笔巨款,这两位老板一下子是拿不出来的。
民国的金融十分发达,商户们之间流行拆借。所以他们抵押了固定资产,借款三个月,因为要的太着急了,利息也特别高,是三个月二分的利,也就是三个月得交六十万的利息。就算只用一天,也必须得交六十万。
利息是第一天就会收取的,签约合同上写的三百万,他们当天到手就只有二百四十万。
这么多的钱,白老板立刻就会把家底儿赔光,内裤也不会剩下。宫崎老板也会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