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产的戴姆勒的高底盘皮卡,全上海也才不到三十辆,现在黄浦江码头上,一连串的开了六辆。
吴九山站在第一辆皮卡车露天的车斗上,拒绝了鸭舌帽同学们嘻嘻哈哈的给他胸系大红花的提议。也没有学最新放映的电影里,那些欧美首领们的姿势,冲着人群挥手什么的。
实际上他依旧有些昏头的状态,不管怎么少年老成,本质上他也只是个二十岁的懵懂青年而已。
前清时期非常流行的彩棚接官亭,最高的仪制也才是搭建三层,搭五层的那个就是迎接皇帝了,如今是民国,上头没了天,礼法崩坏。纺织大佬们凑的钱足够多,那些裱糊匠人太久没有接到这么大的活计了,所以有心卖弄,直接搭建了五层。单这一项,就吸引了大批看热闹的不明群众。
晚清民初外派出去学习军事的人才们,有一样本事学的最好,就是外*队的仪式,因此军乐队泛滥开了,面向民间出租庆祝婚丧嫁娶。
此刻码头上超过百人的大军乐队伍吹拉弹唱开来,呜哩哇啦,咚咚锵锵。仿佛已经是铺天盖地一般,眼睛已经花掉了了。仿佛是铺天盖地一般,耳朵也已经嗡嗡的鸣响起来。
纺织业的大佬们花了钱做这样一处殷勤的戏码,显然是希望立刻和吴九山开始交流感情,拉近距离的,然而他们又一次被阻隔了。鸭舌帽同学们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请来了平安的保安队。
平安的保安队可不是军乐队那种虚架子,而是单兵武装过千的精干之才。
这样的众星捧月的场景,即便是在吴九山的梦境里,都没有出现过。忽然有人匍匐到皮卡车的车头前,高呼冤枉。请求吴九山主持正义的画风就更加离奇了。
皮卡车被迫停了下来,在军乐音响的立体声环绕下,喊冤妇女和两个小童的声音断断续续,硬噎哽咽,夹七杂八的说个不清,又说个不停。
鸭舌帽同学们的判断也是杂乱的:
“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疯子。快赶走啊。”
“你听清楚她到底说的什么了吗?伸冤。这个是拿你吴九山做青天大老爷啊,哈哈哈。”
“应该是要钱的吧,给她们几块好了。图个方便,我记得别人家办红白大事,门口总是会有围起来一堆花子小孩子讨钱的。”
妇人带着两个半大男孩子用性命相纠缠,卡车停滞下来。周边围观的群众也兴奋起来,努力的往里面拥挤。又被保安队阻拦下来。
那这个母子三人又是如何冲过保安队的防线的那?
现在也没有太多的时间追究和思考,看这样的场景情景阵仗,好像也必须是吴九山来做主了。
他拍了一个鸭舌帽同学的肩膀:
“你最有能耐,去看看怎么回事。能解决就解决了。”
鸭舌帽同学麻利的跳下皮卡车,走进那母子三人问答了几句,叫他们让开到一边。再一挥手,皮卡车才在保安队的护卫下缓缓的离开了码头。
吴九山在上海。其实上目前还处于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的状态,以前做学生是住在宿舍的,现在毕业了就彻底无处可去。事业安定下来的同学们倒是都租住了房租,他还一直是东家西家的借住状态。这次听了高校长的建议,车马劳顿赶路了多少天。
吴九山皱眉:
“这是去那里那?我本来还想去平安学校那里借住那!”
这次汽车夫们倒是也没有问他的意见,一路都是水门汀的大马路,横平竖直的路线,直奔十里洋场的正中心,停在了国际饭店。
国际饭店的大堂襄理亲自出来迎接:
“几位先生好,你们的房间在三楼。”
鸭舌帽朋友们啧啧称赞:
“张院长真是没的说,安排照顾咱们是极其周到的。”
吴九山还有点蒙怔:
“就是那个石油研究院张院长?”
其他几个纷纷点头,他们这几天因为收到太多的纺织界邀请函,所以惊动了平安药厂的高层,一位张院长接见过他们两次,面色十分和气。
鸭舌帽们把自己能知道的都讲了一遍,居然就很顺利的借到了皮卡车和保安队,现在连住的地方都安排好了。
国际饭店的襄理在前面带路,几个鸭舌帽挨挨挤挤的走在后面,挤眉弄眼的议论:
“我听说这个国际饭店,以前办的屋顶花园,舞厅,游泳池都是最有名的,后来有什么大人物在这里休养,连歌女舞女们都不许来了那!”
“那还真是可惜啊,这次是见不着了,哎,不对啊,既然有大人物来休养,咱们怎么还能住进来那?”
“谁知道那,也许大人物走了呗!”
“大人物走了,那个舞女歌女还能回来吗?”
“谁知道那,我说嗨,你以前美女也没有少见啊,用的着这么急色的样子吗?”
“我这个不是替咱们吴九山老弟打问吗,哈哈哈。”
……
吴九山跟着襄理看完了给他安排的房间,宽阔大气里又带着雅致华贵,很陪衬国际饭店这样响亮的名字。然而他实在是没有时间休息。
第一个就是,纺织业的大佬们堵在了门口,纷纷递了拜帖过了,再不回复一些有营养的准确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第二个就是,那拦路喊冤的母子三人终于把冤情说的详细清楚了,虽然坏事不是吴九山做的。但是也的确和他有关,如果不把这件事情调查清楚,他也于心不安。
这个妇女的丈夫曾经在布店一条街做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