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钟的光景,太阳还在天上高高的挂着,因为一阵比一阵急切的西北风,地面上的温度开始清凉怡人起来。
一天里最好的光景之一,油田里的工人中午休息到三点钟,现在都正干的卖力。铁算子老刘瞎子只在下午工作了两个小时,骑着他的短腿儿毛驴指点了三个可以出油的风水宝地。
在这三个地方开挖井头是德国工程师坚决反对的:
“这里看着是普通土层,可是这是远处那座小山的余脉,往下走不到两米就是石层了,最硬的花岗岩,钻机打不进去。”
另外一个白俄的工程师却点头:
“没关系的,我们现在的钻机非常好用,花岗岩完全没有问题。”
德国工程师高兴起来:
“是上次你们说的模仿美孚公司的压缩技术成功了吗?看他们在报纸上吹牛我早烦了,我们还真是牛叉叉。”
白俄的工程师耸了耸肩,摊手:
“没有,研究上面毫无进展,不过老板实在是太有钱了,所有的钻头都使用金刚石。随时可以更换,不限量。”
德国的工程师也跟着耸肩摊手:
“这样成本要增加三分之一!油价完全没有竞争力了。”
白俄的工程师摇头:
“管他那,这是老板的事!”
于是铁算子老刘先生今天的劳动成果被确定下来,按照他这几天的概率来说,三口井打出来,至少有两条会出油。中国道家的风水神秘学还真是厉害。已经开始有技术人员打算学习了。
有本事的人到哪里都会被尊重,铁算子找油井的技术太厉害了。高校长派了个侍卫过来传话,晚上依旧是大摆宴席的招待他。
铁算子摸着胡子,高兴的答应了。只是离得开宴还有些时间,他先回自己居住的小木楼去沐浴更衣。两个侍卫跟着,一个牵着驴绳子,一个跟在后面。
路过东北王大公子的木楼,院子里种着些奇花异草,侍卫森严,窗户和大门都挂着厚重的窗帘和门帘子,这个时间段儿,怎么还是一副午睡不醒的样子?
跟随铁算子的两个侍卫都是有些纳闷。不过铁算子是个瞎子,大约是看不见的,他的毛驴在大公子的门口停下来,铁算子抽着鼻子闻了几下:
“这就是大公子的营地了,今天要过去拜访下。”
侍卫们只好把他扶了下来。木楼里早有一个副官快步迎了上来,行了个军礼:
“刘老先生来了?”
铁算子点头:
“这两天没有过来,大公子在忙什么?”
正前面带路往里面走的副官略有些尴尬的停顿了一秒钟,才接着说:
“也没有忙什么,在休息那!”
铁算子赶紧说:
“那刘某人这是打扰大公子了。”
副官摇头:
“也不算打扰。”
大公子在自己的卧房里招待了铁算子。整个房间里云蒸霞蔚,仙气袅袅。他正侧身躺在床上,上身穿着件团花福字锻衫,敞开了怀,下身是军裤,枕着一口玉石方枕,吞吐个不停。
地面上摆放着整齐的军靴,一大堆的电报纸,一条白色的绑腿,另一条绑腿还松松垮垮的系在他的小腿上,看见铁算子进来,抬手招呼说:
“来的正好,给刘先生烧几个泡子尝尝,这是香港那边送来的红货。”
铁算子哆嗦着拱手谢过了,在两个侍卫的帮助下脱了鞋子,爬到边上一个矮脚沙发上躺好,向着大公子说话:
“是黄铜盒子里装的吗?我一天要烧掉半两那!”
大公子一伸手,抹掉一双桃花眼里沁出来的泪珠子,又摆手说:
“这不算什么,我现在一天烧四盒。”
这也太多了些,铁算子掐指头算了算:
“四盒一个白天都烧不完。”
大公子用一条湿毛巾擦了擦手:
“反正也没有什么事!”
铁算子戴了黑镜子,其实也不是全瞎,一只眼睛看不见,另一只还保留着点视力,鼻子眼睛分不清楚,人影子都是能看见的。
他也是东北王倚重的谋士之一,所以还是有些辅佐大公子的责任的,吞了几口烟,有了些脑子变得好用的错觉,在心里颠倒琢磨了几句话,才拱手说:
“大帅的意思,还是得想办法见一下山东先生!”
大公子一口就吃了一个泡儿,用手拍着床沿说:
“他既然懒怠见人,我们非要上赶着也是不好。再一个说,这个山东先生本事有限。”
铁算子话语迟疑:
“现在这全天下谁不知道山东先生有本事呐,连洋人都服气的。”
大公子嗤了一声:
“刘老先生吃亏在不能看报纸看电报上。现在他在欧美的报纸上,也被刺儿的孙子一样呐。用咱们这里的话说,就是个缩头乌龟老王八。”
铁算子见这话说的实在有些过分了,赶紧劝说:
“大公子慎言,现在摊子铺着这样大,再一个说,利润也大。还是要尽量的保持友好的关系才是。”
大公子摆手:
“这个我自然知道,所以才懒得出门,在家里吃个烟。要按我的脾气来,非得拿枪指着头,大家是骡子是马,放出来一起比一比!”
铁算子愁的眉毛打了结子:
“这可是要不得,他们说的都是科学的事情,咱们也是不懂那!”
大公子伸手指着地下的一大沓子电报记录稿:
“那个美孚的博士说的都简单,一条一条的列出来了,我个外行人都看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