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房院子里,桂花和丁香在外头廊子下坐着打络子,一边打一边说些闲话。就听得丁香说:“姐姐,你教我打个攒心梅花罢,那花样昨儿个我听香春姐姐说,她也喜欢。”
桂花不理她,只顾忙着打自己手里的象眼块儿。好一会儿才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低声说:“她喜欢,你就学,学了是不是想着打一个来送给她巴结她?”
丁香忙说:“哪里,我是自己喜欢那花样,所以求姐姐教一教我。”
桂花却说:“你别哄我,自打奶奶嫁进了府……”
话没说完,就叫外头院子门口有小丫鬟篆儿跑了来说:“二奶奶和三奶奶来了。”
于是桂花和丁香就将手中的络子收好放到针线簸箩里,放到一边儿,起身到院子门口去迎人。见到李周氏和李易氏之后,两人忙蹲身道了福,然后直起身来,只听桂花说:“我们奶奶身子不舒爽,昨儿个中了暑气,如今还躺着呢。”
这话是香春今日一早就交代了的,说凡是有人来找自家奶奶都这么回。
谁料这么说了以后,李周氏却说:“我们就是因为知道她身子不爽利,这会儿才来瞧她的。”
“那二奶奶和三奶奶随奴婢们来。”桂花又说。这也是香春教的,若是有人执意要来瞧自家奶奶,就请进去,先泡上茶招待着,然后进西屋卧室来回话就行。
所以,桂花便领了李周氏和李易氏进正房堂屋里坐着,然后奉上了茶,然后请两人稍等,自己进去西次间宴息处向香春和香夏回禀此事。那时候乔珍正歪在窗前的一张美人榻上看书,听到西次间丫鬟们说话,不一会儿就见香春掀帘子进来,一直走到她跟前低声说:“二奶奶和三奶奶来了,说是探您的病来了。桂花迎进来,请她们在堂屋里坐着吃茶呢。”
乔珍将书放下,道:“那你去跟她们说,我还睡着,不敢叫醒我,让她们等一会儿。若是等久了,不定她们自己就回去了。要是她们不回去,再说吧。”
“是,奶奶。”香春应声而去。乔珍见她出去了,拿起书看了两眼,倒是真觉得有点困了,遂将书放下,倚靠在美人榻的靠枕上闭上了眼。
外头堂屋里,香春去把乔珍让自己回的话对李周氏和李易氏说了。李易氏便说:“看来四弟妹身子的确不舒服,这还睡着呢,不如我们回去,改天等她好些才来。”
李周氏道:“来都来了,不如吃两道茶再回去,这走来身上还热着哩。”
李易氏听她这么说了,便也不再说话,两个相对着默默吃茶。及至茶吃了两道,刚要起身时,外头有婆婆那边的大丫鬟山楂说奉了夫人的命,去请了胡郎中来替四奶奶瞧病。
李周氏闻言便说:“三弟妹,不如我们在这里等着胡郎中替四弟妹瞧了病再走。”
李易氏自然答应。不一会儿就见到桂花和丁香陪着一位须发皆白的郎中走了进来,这人正是京里有名的历来给信国公府众人瞧病的胡庆莼,胡家三代为医,在京里颇有名气。胡庆莼进来后先是向在堂屋里坐着的李周氏和李易氏请了安,寒暄了两句,方进到西梢间去。那时乔珍听到丫鬟进来禀告说,自己婆婆请了郎中来替自己瞧病,早就从美人榻上下来,到八步床上去躺着,香夏放下罗帐在床边立着。
胡庆莼进屋后,香春去端了张绣墩来请他在床前坐了,乔珍伸出一只手,香夏搭了张帕子在乔珍手腕上,胡郎中就将手指搭在了上面,约莫小半个时辰后,便起身背了药箱往外走,香春忙跟在他身后到西次间坐了。再帮他备好纸笔和墨,请他开方子。
谁知道胡庆莼却不开方子,反而是向香春说了句,“恭喜你家奶奶,她这是有身孕了,并非中暑。”
香春一听自然高兴非常,便忙问:“胡先生说得可真?”
胡庆莼捋着下颌胡须笑起来道:“老朽行医数十年,要是连这喜脉也诊不出来了,也别替人瞧病了,干脆回老家卖红薯去算了。”
“哎呀,这太好了,胡先生在这里先等一等,我立刻让人去回夫人的话。想必夫人听了定会请胡先生去说话。”
香春一面含笑道,一面招呼外头小丫鬟进来给胡庆莼泡茶来,又亲自去叫丁香来,把这事儿对她说了,让她赶紧去正房院儿向夫人禀告。待丁香走了,她又亲自去到西梢间内室,将胡郎中说的乔珍怀有身孕的事儿对她说了。
乔珍听了倒是惊多于喜。她和李弘济两人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时候不多,没想到这就有了身孕了。这一个月的葵水推迟了十多天,她还以为是因为天气太热,所以这月信不准。都没有往那上头想。这会儿听香春来报,才有些恍然。她总觉得这个孩子来得太早,虽然她的心思是近三十岁的妇人了,但身体却还只有十六岁。若是按她的意思,这个孩子最早也得明年有才说得过去,如今却这么早就来了,她就有些担心了。
“奶奶,奴婢已经自作主张让香夏去回禀您有了身孕的事儿了,而且还留胡郎中在外头吃茶。”香春道。
乔珍“嗯”了一声,知道香春这么做不错。她不自主地抬手抚上了平坦的腹部,一种十分复杂的心情油然而生。或者是她还没盼望过这个孩子的到来。所以即便有喜悦也是淡淡的。但是既然怀上了,她觉得就算自己年纪小,也想好好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这个时候,外面的李周氏和李易氏拉着送茶的丫鬟,问:“胡郎中瞧了,你们奶奶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