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乔黄氏的丧事,乔珍也病倒了。毕竟她和养母的感情很深,就和亲生母亲一样。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过亲生母亲,因此把乔黄氏也就当成了生母。想起上个月还拉着她的手说,等她病好了,要带这她去游苏杭的,如今却天人永隔了,委实伤悲。
病恹恹地靠在窗前的美人榻上,从撑起的菱花窗往外看,暮春天气,香春和几个丫鬟正陪着三个孩子在院子里斗草玩儿。不时传来荣哥儿稚嫩的咯咯的笑声。现在的他走得不稳,但偏喜欢在地上走。又喜欢去抢自己哥哥和姐姐手里的狗尾巴草,然后睿哥儿和珊姐儿斗草的时候,他就在一边捣乱。
丫鬟金桔端了药进来,见乔珍倚在美人榻上,看着外面的孩子玩儿,嘴角噙了笑意,便上前去将药碗从红漆托盘上端下来,呈上道:“奶奶,吃药了。”
乔珍调回视线,转脸过来从金桔手里头将那碗药接过来喝了,又从她端过来的青花缠枝磁碟里头拿放到口中,重又看向窗外。忽地听到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从窗外传来,吓得几个在院子里斗草的孩子尖声叫起来,纷纷扑到自己奶娘的怀里去。而奶娘们就把孩子们往屋子里引。
鞭炮声响起的同时,就同时听到喜乐响起来,十分的热闹喧嚣。
乔珍直起身,看三个孩子的奶娘抱着孩子们进到自己屋子里,孩子们都纷纷涌到她跟前来,让她抱。乔珍弯下腰去,一一摸了摸他们的小脸,再虚虚抱了抱他们。香春就走过来笑着对他们说,“你们娘还病着,一边儿玩儿去吧。”
说完就让奶娘和丫鬟把他们都带出去。然后转回来搬了张绣墩坐到乔珍跟前,让小丫鬟拿了针线簸箩来,一边缝袜子一边陪乔珍说话。
“今儿个曹阁老给三儿子娶媳妇儿,好不热闹,老夫人带着少夫人她们几个媳妇儿都去了。听说曹阁老的这位三公子学富五车,还相貌堂堂,在京里的贵公子里头是数得上号的才貌双全的公子……”
乔珍听她絮絮叨叨的,便说:“你既然这么仰慕这位公子,为何不跟老夫人他们去瞧一瞧。”
香春听出乔珍这话里头有促狭的意味在,便不好意思道:“奶奶这是打趣我呢。我不过也是听别的丫鬟们说的。而且还有更好玩儿的是说这位三公子娶的媳妇儿也素来有才学,说是翰林院林祭酒家的二小姐,跟曹阁老的三公子真正地相配。”
“你说得这么好,可惜我这病没好,不然我也跟婆婆她们去看一看了。”乔珍笑道。
“这反正都是邻居,我想以后见面儿的时候定然少不了。等奶奶病好了,一定有见到的时候。”
“嗯,我也这么想。”
——
倏忽春尽,天气热了起来,入了夏。乔珍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端午节过了第二天,隔壁曹家的小厮送了请帖到国公府夫人李余氏那里,说明儿是新嫁进府里的三奶奶的生辰,请信国公府的众位夫人和奶奶去隔壁听戏吃酒。于是李余氏就让自己屋子里的丫鬟去把这事情通知给各房的奶奶们。
乔珍得了这消息,就特意把香春叫了来,说:“好了,明儿是那翰林院林祭酒的二小姐的生辰,隔壁请了我们阖府的女眷过去听戏吃酒。你不是老早就想看那小姐长得什么样么,这回我把你带着一起去。”
香春一听,立刻高兴起来,连连说好。
次日,乔珍带了香春和金菊跟着婆婆李余氏和嫂子们去隔壁曹阁老府上为曹家的三儿媳妇曹林氏庆生。这曹林氏年方十七岁,生得十分的娴雅,身段儿高挑,容貌秀丽。乔珍见了果然如外头人说得一样,的确是诗书大族的小姐。况且待人也很是谦逊有礼,让人喜欢。
席间吃酒的时候,曹夫人就说因为这三媳妇儿嫁进来,家里的小一些的孙儿孙女们不用请先生来发蒙了,这家里有现成的女先生在家里教了。她这么一说,倒让乔珍心里一动,自己家里的睿哥儿和珊姐儿也到了入学的年纪,似乎也可以找这位才女做女先生了。不过这也是想一想的事儿,总觉得两家关系还没有那么熟,熟到可以把孩子送到隔壁曹阁老家让人家教的地步。毕竟婆家可是信国公府,府里请得有先生教各房的哥儿和姐儿们发蒙。
这一日的戏酒还没吃完,就散了。因为有消息传来,说燕王,也就是北武的皇帝赵国权亲临徐州,指挥大军南征,已经在长江沿线和南武交战。这一下,整个金陵城的气氛又开始紧张起来。信国公李有贞被皇帝任命为北征大元帅,带领大军和北武皇帝的虎狼之师在长江沿线展开争夺。
战事持续了小半年,一直到下半年十月份才结束,两边这场拉锯战各有得失。谁都胜不了对方。北武皇帝见久攻不下,就派被封为忠国公的章礼全留守徐州,主持战事,自己带着一部分御林军回京师。
北武皇帝赵国权一回去,金陵城里的气氛也就松了下来,百姓又开始安心度日。信国公府里,乔珍的长子睿哥儿满了六岁,和其他各房的哥儿们进了族学上学。
徐州方面,章礼全指挥北武的大军驻扎徐州,补充兵员,修整操练,意图再战。三年后,北武皇帝赵国权再次率军亲征,战事持续了一年有余,依旧是各有胜负,北武的军队没有顺利渡江。这一年,北武皇帝赵国权为了笼络章礼全,将自己的长公主,十五岁的赵美凤嫁给了章礼全为妻。这一下章礼全就成了北武的驸马兼南征大元帅,还是忠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