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家大概在村子的中间位置,他们家历代都是做里正的,在这一片土墙茅草屋顶中,有一处青砖大瓦房,那是十分显眼的,这无异于鹤立鸡群,也将他们家与普通百姓区分开来。就算不是本村人,也能一眼找到他们家。
而且,比起十年前,他们家的院墙又扩大了一倍,显然是人丁兴旺,大门也与别处与众不同,十分高大严实,只要关上门,别想从外面瞧里面一丝半点。
不过,此刻,他们家的大门,却没有关严实,有小孩子玩闹的声音传来,还有妇人的呵斥声。
秦姝将米酒和肉都放到一个带盖子的小藤篮子里,想了想,又放了一包糖进去,用左手挎着,右手则用力拍了拍门上的铁环,口中说道:“秦大叔在家吗?”
“谁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接着,便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一个头上包着蓝头巾,身穿圆领袄子,下穿布裙的中年妇人打开了大门,见到秦姝,明显就是一愣。
“你是……”
秦姝倒是认识眼前整个人,正是里正之妻——王氏。
“婶子,您不认识我了?我是素莲呀,小南山下秦猎户家的女儿。”秦姝解释道。
原身每年都会回来给父母上坟,所以,村里这些人她差不多都认识。
王氏仔细打量了她半天,才恍然大悟,拍了一下额头笑道:“哦——原来是大侄女你呀!哎,这年纪大了,记性也越来越差了,大侄女可别见怪!”
“怎么会呢!都是我这几年都来去匆匆的,也没机会来拜见婶子。”秦姝客气说道。
“大侄女快进来坐,我给你倒杯茶去。”王氏连忙请她进去。
“婶子不用忙,我的驴车还在门外呢,说完事就走。”秦姝说完,又问道:“婶子,秦大叔在家吗?”
王氏这才看到外面的驴车,倒是并不羡慕,她家有两头牛,还有一头骡子,因此,只是说道:“他现在在打谷场,你若有事的话,我让人喊他回来。”
“婶子,不用了。”秦姝连忙阻止道,“还是收稻谷要紧,我就说个事,婶子转告给里正大叔也成。我立了女户,以后就回村住了,今天就是特意告知里正一声。”
因为里正掌管村里的户口、赋税等事,秦姝若是住下来,免不了跟他打交道。
王氏闻言一惊,虽然好奇,却没有细问,只是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我还是让人喊我们当家的回来一趟吧!这毕竟也不算是小事了,有些事还得商议商议。”
秦姝想了想,还是答应了,让里正帮忙调解一下,有些事情就简单多了。
秦姝到底还是把驴车赶了进来,王氏还特意拿了一捆谷草来,喂大黑小黑吃。
里正家的院子很大,院子里放着好几个谷仓,正面就是五间大瓦房,两侧各有厢房,后面还有一进院子,是后来加盖的。里正夫妇和他们的几个儿子儿媳,孙子孙女,还有一个未出嫁的女儿都住在这里。
至于他的几个兄弟,在他父母过世的时候,就已经分出去了。
“小云,去打谷场喊你爹回来。”
这时,从西厢房里出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轻轻应了一声,对秦姝羞涩地笑了笑,转身就出去了。
院子里还有几个小孩,怯生生地打量着她。
秦姝见状,又抓了一把糖来,分给了他们。
王氏见状,连忙阻止说不用,免得小孩吃坏了牙齿,虽如此说,脸上笑容却真切了几分,她招呼秦姝进去坐了,亲自给秦姝倒茶。
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这世道,又有几家人能喝上茶呢!
秦姝越看,越觉得里正家不像是普通的农家,要知道,她从镇上一路走来,像里正家这么富裕的,寥寥无几。
后来,秦姝才知道,原来里正家的二弟在县里当官,据说很受县太爷重用。
而且王氏家境也十分不俗,当初嫁过来时,还陪嫁了几亩地,一架织布机,家里还有两亩麻田,还种着棉花,每月光靠织布就能卖不少钱。
秦姝将篮子推到王氏面前,笑着说道:“婶子,我来得急,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这是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使不得,侄女还是快拿回去吧!这可万万使不得。”王氏连忙推辞,眼睛却一直盯着这个篮子。
“婶子就收下吧,以后少不得劳烦婶子照顾一二。”秦姝笑意盈盈地说道。
王氏又假装推让了一番,这才收下,接过来的时候,还趁机看了看篮子里的东西,脸上的笑容越发热切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说着说着,又说到了布匹上,王氏知道秦姝买布匹,竟然花了那么多钱,脸上露出肉疼之色,替她大为不值,说比在她这里买贵了两三倍呢。
秦姝会意,立即说以后就在婶子这里买布了,离家近不说,还便宜。
王氏还特意地带她去看了看自己织的布,秦姝当场就买下一匹棉布,一匹麻布,果然比镇上便宜许多,质量也不差,王氏看起来更加高兴了,后来没少在里正面前帮秦姝说好话。
就在这时,小云和里正回来了。
小云回来后,直接躲进厢房去了,里正洗漱了一番,才走进来。
秦姝和王氏都站了起来。
里正四十多岁,脸色黝黑,身形微胖,留着短须,不苟言笑的样子,倒是有些吓人,他的几个孙子孙女,见他来了,都躲得远远的。
见礼之后,里正坐下来方道:“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