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木车中,沐染半倚着车门挑开窗帘的一条缝向车外看去。
街市十分的繁闹,穿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不时的有车马驰过。身着明显异域衣服的商贩携带一批批的柜箱穿行其中。金辉曜日,绵云优柔,清风舒畅。此时的天,似与方才公众的黑云压城的昏暗比之又是另一番天地。
茶坊中,酒肆里,悠扬的管弦轻乐隐隐传出引人,清雅悠远。透过人群,还能忘得见街角处的几个小童成群结伴,追逐打闹。
沐染的眼中忽的暗了暗。窗外的这些她所看得到的东西或许她也曾经拥有过,但现在她不得不从那份痴望与沉溺中清醒过来,认清现状了!从今天的沐艽之事,她清楚地感觉到老皇帝的对于沐府,赫英府及其连带势力强烈的铲除之心。从那次醒过来后,她就明白自己的处境之危,只是幸福也随之来得太快太突然,她也迷了心,从始至终都不敢正面的面对那些她早已知道的潜在威胁。当初沐艽认亲的事儿,她还是太急了!没有做过多的处理和善后就……。她的一丝错处都可能会成为自己的致命伤,这个道理上一世不就明白么?!以前的林亦歌,如今的慕容止不就是那样成为自己即便穿越了时空也愈合不了的伤疤么?!
“外面有那么好看么?”南瑾放下书,忽然开口看着她。
“嗯。好看。”沐染放下帘子,头依着门板,半眯着眼睛淡淡道:“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长安繁华,亦不过如此。”
“长安是哪儿?!”南瑾眸光闪了闪问道。
“故国神都!那是古代一个有名的城市,那时候还有一个诗人只长安的大道就穷尽自己的笔墨写道: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是你孤陋寡闻了吧!”沐染睁开眼睛看着南瑾笑道。
“嗯,的确是南瑾孤陋寡闻了!”南瑾话落,对沐染恭敬地一礼,浅笑道:“多谢沐染小姐赐教。”
沐染嗤笑一声:“书呆子!一身的酸味儿!”
车外的尹楠听闻一噎。他还是第一次听人将世子的温润恭谦有礼,富有诗书气质华说成书呆子!估计这世上的女子只沐染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了吧!
“是不是书呆子不要紧,只要日后我的妻子喜欢便好。”南瑾没有一丝的愠怒,瞥了沐染一眼又拿起书慢悠悠的说道。
“哎~顾筱说的没错,这天下的人估计都遭了你的荼毒!真是罪过罪过!”沐染听闻不禁感叹道。这天下间的女子估计除了她不会有人能认清他的真实面目了吧!
“我竟不知你何时这么悲天悯人了!”南瑾微抬了一下眼说道。
“哼!本姑娘一直身心干净,心地善良,虽说无能无才,但品德还是很好的!这那里是你这个黑心的能看清的?!”沐染拍拍胸脯,一脸的正气。此时的她面色清透,不觉中从宫中出来后的阴郁之气已尽散去。
南瑾看向她,眼底染上笑意道:“是,你品行好!能把张尚书儿子的打的一月下不来床?能把郡主整的脸上起满红疹,三个月都还没退下?能与街头的小混混儿打成一团最后还打了混混头目?……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要不要我给你列举出来?你如今要是记不清了你曾经所作之事的细节,你可以去说书的馆子里听书,你的事迹都被编的快成一本书了!”
“额……”沐染一愣,合着她的恶名就是这么来的!不过据她之前对她以前的所作所为分析来看,不像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啊?!沐染随即嘟囔道:“那肯定是他们自作自受!”
南瑾想了想,视线又回到书上轻缓的说道:“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吧!那是什么语气吗!沐染心中此时又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南瑾,你可知那花璃是何人?若不是他今日受伤也许武比获胜的就是他了。”
南瑾翻书页的手一顿,随即缓缓道:“他是花族的人。”
“花族?!”沐染一惊,“花族人一向涉世不深,为何他会来参加武比?!”
“花璃在花族属嫡系子孙,家中排行第七,在家族中地位也不低,他因武学天赋极高,从小也被家族的几个长老看重,只是他为何会来参加武比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南瑾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
“难不成是花族想重新涉世,迈入朝堂?”沐染问道。
“也不无可能。”南瑾道:“花族始祖百年之前曾是当朝国师,后来因天下战火纷争,祸乱不断,花族始祖又心地仁爱,不忍兴兵策使用暴力,就隐居收留了几个极有才能的弟子建立为花族,百年来不断壮大。”
“原来是这样!”沐染想着,那花族始祖倒是个人物!花族,倒也是一个神秘力量的存在!依照老皇帝的权谋应该知道花璃的身份了吧!那他究竟会如何做呢?沐染倒是有些期待!
上次四方商会她以千鎏身份与花族少主花如影相谈半夜,无论看几眼都觉得那可之谓天人之姿,让人见而难忘!沐艽他娘就是花族之人,既为花族的嫡系小姐,而且能让冥啸不惜用手段强行娶回,定也是倾国倾城之貌,花族人莫非基因都极其良好吧!?花璃既为花族子孙又岂会面貌丑陋?只是想掩盖其真容吧!真想见见花璃的样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