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杜铭川的第二窑烧出了名气,孙娜以为事情都过去了,不想再和金龙有什么瓜葛。金龙只不过是给她打开了一扇门,看到了另一个世界,让她从一个无知的小女孩变成了有追求的人。可人做过的事情不是说抹掉就能抹掉的,一步错就步步错,有把柄抓在人家手里就不得不委曲求全。所以当金龙找到她的时候,她不得不再次坐进那辆宽敞舒适却又令人坐卧不安的轿车里。
金龙找她的第一件事是质问她上次的事情为什么没办利索。孙娜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告诉金龙,该做的她都已经做了,至于结果她无法掌控。金龙清楚这事儿与孙娜无关,之所以质问,只是想告诉她事情没办好,你还欠着我呢!这是他从当厂长的父亲和当镇长的大伯那里学来的套路,上位者没有一些手段,怎么管住下面的人呢?
接着,金龙又采取了怀柔的策略,好心安抚,好吃好喝,最后才说了真正的意图:要孙娜做两件事以补偿这次的过失,一是把杜铭川父亲传下来的釉水配方弄到手,不管是骗还是偷,再就是做他金龙的卧底,杜家有什么动静要及时告诉他。
孙娜极不情愿地答应下来,回到家里整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在杜家门外徘徊开了,许久都没敢进门。现在她面临一个两难的选择,要么按照金龙说的做,可以预料到将来必和杜铭川决裂;要么去向杜铭川坦白,乞求原谅,这样就和金龙彻底绝交,问题是杜铭川会原谅她吗?
夏天的太阳一点儿也不温柔,刚刚驱散晨雾就叫人炙热难耐了。孙娜躲在树荫下,额头上的汗水拭去了一遍又一遍,却不停地冒出来。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像针一样扎在身上,也扎在心里,内心的挣扎更加强烈了。她轻轻叹了口气,看了看远处的山影,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她看来,金龙只不过是沾了有钱老爸的光,除了家里有钱之外,这人身上简直没有一丝吸引人的地方。而杜铭川则不同,自从他亲手烧制的瓷器卖出了二十万,所有人都说他很快就会成为七星镇最富有的人。现在的杜铭川,在孙娜眼里已经近乎完美了。
她鼓足勇气走进大门,看见杜铭川正在院子里站桩,走上前轻轻叫了一声。杜铭川没有反应,就真像个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不动,双手自然地下垂,双腿微屈,脚面好似被钉子钉在地上。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而又迷蒙,即好像看着孙娜,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孙娜就在院里的小矮凳上坐下来,静静地等。足足过了半个小时,木头桩子才哈赤一声缓过神来,活动活动胳膊腿,用毛巾擦了把脸,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么早?”
“啊,我找你有事。”孙娜不知该从何说起,就问:“你每天都这样站着晒太阳,不热?”
“有什么事你说吧。”杜铭川也是一夜不眠,要不是父亲教他打坐的方法可以安心养神,此刻双眼只怕已经布满血丝了。他心怀怨气,自然不会给孙娜什么好脸se,只是他一贯懂得隐忍,脸上倒也看不出特别的怒意。
孙娜想把金龙找她的事情坦白出来,可话到嘴边就不利索了,吞吞吐吐地讲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杜铭川却误以为她想问釉水配方的事,心中不耐烦起来,说:“你有什么事干脆点说,别婆婆妈妈的。”
他这么不冷不热地语气让孙娜一愣,心里一阵委屈,想说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提醒你小心点金龙,他坏心眼多。”孙娜说完这句,就转过身不再看杜铭川,眼泪却已经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我会小心的。”杜铭川说着推了自行车出了院子,“我要去学校拿报纸,回头再说。”
孙娜看着杜铭川的身影随着车轱辘的滚动而远去,心中有些失落,却又弄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
老杨头按照往i的架势摆好了棋盘,却没有急着和杜铭川下棋,而是问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想不想学功夫?”
那时候正流行武侠电影,谁不幻想自己迈迈腿就能凌波微步,摆摆手就是降龙十八掌?杜铭川听得莫名其妙,心说老头子莫非是看电视看多了,不过想起那天夜里公鸭嗓子王爷那么快的身手,对功夫倒是十分向往,便答道:“我倒是想学,可上哪儿去学呢?”
老杨头突然一把扣住了他的脉门,脸上yin一阵晴一阵,一会儿点头微笑,一会儿直翻白眼皮。杜铭川就觉得脉门一紧,浑身酸软无力,想问话都问不出来。老杨头把了一会儿脉,连喊着“奇怪奇怪”就松了手,嘴里嘟嘟囔囔:“你老子不教你,自有他的道理,算了算了。”
“你说啥哩?”杜铭川缓了缓酸软的手臂问,“杨伯你这是啥功夫?难道是传说中的点穴?”
“下棋下棋!”老杨头不再答话,自顾自粘了一颗白子,在摆好三颗黑子的棋盘上落下去。他方才摸杜铭川的脉门,就是想看看这孩子到底有几分根基。他亲眼见过杜铭川每天站桩打坐,是正宗的内家呼吸吐纳行气功夫,这显然是杜青松教的。但除了行气,杜铭川明显没学过任何招式,也不知功夫为何物。老杨头不知杜青松是何用意,但一摸到杜铭川的脉门,却发现了大问题。这孩子吐纳行气多年,jing气充沛,筋强骨壮是自然,不说气通八脉运转周天,至少也该是丹田气满,盈盈汩汩,可他却没摸到一点有内气的迹象,这丹田里居然是空的。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