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望到了南北楼时,兀良合家已经带着人将整个南北楼团团围住了,月望一见这阵仗就觉得心里一凉,却来不及细想便匆匆地走了过去。里面却是灯火通明,原先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桌椅板凳被翻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砸坏的盆景,摔碎的碗碟,十来名兵丁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乱翻乱找,整个南北楼都变成了一片狼藉。而月华却同两个少年一起坐在唯一一张完好的方桌前,楼里的厨师、杂役、小二、掌柜井然有序地站在院子里,一个也不少。周允志与月华两人甚至正悠闲地下着棋,欧阳云起则在一旁看着,不时出声指点,玉蟾执着茶壶站在月华身旁,适时地为他们添上热茶。月望见他们神色如常倒也多少松了一口气,然后大步地走了进去,说道:“华哥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领头搜查的人显然是认识月望的,一见他进来便连忙上前以右手发抚胸行了一个夏人之礼,说道:“小的是御京巡城司的百夫长阿迪力,在此捉拿混入京城的义军奸细,敢问月大人为何会到此处来?”
“捉拿奸细?”月望神色不悦地冷哼了一声,指着月华说道,“我来捉拿这个逆子!”说着便向月华斥道,“大晚上的你跑出来做什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知不知道老太太都要亲自出来找你了!”
“这竟然是月大人家的公子?小人实在不知,多有冒犯还请大人见谅。”阿迪力躬身行礼,神色中却并无半分意外。
但此时谁也没有理她,月华站起来向月望行礼,而周允志、欧阳云起也起身向月望行了礼,月华便将他们一一介绍给月望,说道。“这位是京畿校尉营百夫长欧阳云起,而这位是御史中丞周大人家的三公子,我们三人各出了点钱在这里开了家酒楼,平日里常在这里小聚,谁知道,这伙人却突然冲进来说这里有什么义军的奸细,硬要搜查,所以耽误了些时间,出来的时候我的确同房门上的交待过的呀!”
月望脸上的怒容不减,却又碍于有人在场。只说道:“现在没人要你啰嗦,待回去了再好好问你!”
欧阳云起便笑着说道:“也是我的不是,今儿晚上忽然起了雅兴。邀两位好友过来秉烛夜谈,谁知道这几位竟然也想来凑趣。”
月望便向那阿迪力睨了一眼,说道:“我瞧这搜查怎么倒像是拆房子?这么大阵仗到底搜出什么来了么?”
“请月大人稍等,恐怕再过一阵就有结果了,正好大人也来了。免得一会儿还要去请。”阿迪力似乎很相信能够搜出奸细来,是以语气十分笃定地说道,“我们是接获密报说奸细已经进了城,现在人就在这里,到时候恐怕免不了请大人和几位公子到御巡司走一趟了。”
“好!那我就等着看看你了能搜出什么来!”是已至此,再阻止也只会显得他们父子心虚。再说,月华神色如此淡定,他倒想看看月华究竟有什么主意了。
月华指使两个小厮搬了把翻倒的椅子过来请月望过去坐。然后笑道:“请父亲放心,方才我已经与这位百夫长约好了,到时候若没搜出什么来,你请兀良合将军亲自登门赔礼呢!”
玉蟾便自动地走过去给月望奉茶。
“胡闹!”月望低斥。
这时候,院中搜查的人都退了出来。而在楼上翻查的人也都下来了,阿迪力连忙问道:“搜出什么来了?”
几个领头的向阿迪力摇了摇头。阿迪力猛地沉下了脸色,说道:“怎么会没有?”
“确实是没有。”其中一个人说道。
月华便笑了一下,说道:“也不知道将军大人最近有没有空。”
阿迪力咬了咬牙,忽然指着院子中那一排厨师、杂役等,说道:“说不定混在那些人当中呢?去给我查!”
“慢着!”月华却忽然收起了一脸的笑容,正色说道,“他们都是我早就雇来的人,雇佣的契约、凭证都在这里,你随便查,但除非问话和比对指印,你们若是敢像对这些东西似的对他们,今天这事别想善了!”那些人中有好几个年轻丫鬟,而阿迪力带来的这些人野蛮粗暴,月华必须出面护着她们。
“月大少爷莫不是心虚?”阿迪力虽然在笑,眉宇间却是一片狰狞。
“东西也就算了,我自会找你们将军要回来,可人却不行!”月华却只是冷笑了一声,说道:“汉人有一句话叫‘打狗也要看主人’,我身为主子,要管教由我自己来,容不得别的疯狗上来乱咬。”
月望没出声,只坐在太师椅中喝茶,看样子却分明是在给儿子撑腰,阿迪力也只得吩咐手下按月华所说的去查。这时,门口又来了两辆马车,前面下来的是月旃氏和周妈妈,而后头下来的却是秦总管和一名中年男人。
“老爷!”月旃氏向月望走了过去,说道,“事情怎么样了?”
月望皱起眉,说道:“你来做什么?”
月旃氏便说道:“宝庆行的大掌柜去了一趟,说那钱的确是华哥儿付给了他的儿子,现在大掌柜的特意来请罪来了。”
那名中年男人便接连向月望磕头谢罪,直说小儿不懂事,伙计愚钝之类的话。如果那笔钱真的付给了宝庆行,那么月华来此处帮义军筹集军饷的事不就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了么?月望却吃不准这是真话还是月旃氏特意安排的,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们都先回去吧。”
秦管事便领着宝庆行的掌柜出去了